众人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晚饭的准备工作。
吕大丫站在桌子前，费劲地揉搓着大盆里面的面粉。王建国和王卫东两兄弟正站在案板旁边，笃笃笃地切着土豆丝和肉丝。
李铁根和其他两个帮工，则在一丝不苟地擦着桌子。
当然，在这一片忙碌之中，最令许素馨侧目的，是角落水槽边那对凑在一起的身影。
周云强系着围裙，袖子挽得老高，正埋着头，吭哧吭哧地刷洗着一大摞油腻的蒸屉。
食堂用的蒸屉又大又沉，刷起来格外费力，一会儿的功夫，他额头上就流了不少汗出来。
蕙兰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块干净的抹布。她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
每当周云强刷干净一个蒸屉，从水里捞出来，她就立刻接过去，用抹布仔细地、飞快地擦干内外的水渍，然后麻利地摞到旁边干净的架子上。
她的动作轻柔又利落，和周云强配合得相当默契。
周云强神情专注，那张黝黑的脸庞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蕙兰低着头，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时不时偷偷看上周云强一眼。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却自有一股无声的暖流在静静流淌。
看着这温馨又踏实的一幕，许素馨原本就轻松愉快的心情，更是高兴了几分。
她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侧目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赵墨川。
赵墨川也清楚许素馨对蕙兰的满意，见周云强和蕙兰相处融洽，赵墨川也替他们高兴。
“老板回来啦！”
王卫东眼最尖，第一个发现了许素馨和赵墨川，立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他这一嗓子叫出来，后厨里忙碌的众人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门口的许素馨和赵墨川。
大伙儿的眼神里有惊喜、有期待，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许素馨这趟去省城呆了四五天，跟红星罐头厂谈得怎么样了，她心心念念的辣椒酱生意谈下来了吗？
就连角落里刷蒸屉的周云强和擦蒸屉的蕙兰也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许素馨。
被这么多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许素馨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朗声道：“都愣着干嘛，该干嘛干嘛，晚上玻璃厂的工人还等着吃饭呢。”
说着许素馨抬眼看向周云强：“今天饭店不忙？你师傅怎么舍得放你来食堂帮忙？”
周云强闻言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答道：“今天小北小南和邹星开家长会，饭店最近又是淡季，我就和师傅说了一声，回来帮忙干点活儿。”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多陪陪蕙兰。
许素馨点了点头，她之前就在国营饭店洗碗，自然清楚，最近这两个月确实是饭店的淡季。
她自然地走到灶台边，拿起挂在墙上的另一条围裙系上，动作麻利地将一盆已经发酵好的面团端了出来。
“先生火，一会儿第一笼馒头就可以上锅了。”许素馨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干脆利落，众人见她神色轻松、语气如常，心里那点悬着的石头直接也落了地。
虽然许素馨没说结果，但看她这样子，和红星厂的合作多半是有戏。
许素馨一声令下，后厨立刻又恢复了忙碌。只是大家伙儿手上忙着，眼神却还是时不时地往许素馨和赵墨川身上瞟，心里的那点好奇止也止不住。
蕙兰端着一摞洗干净的碗筷走到许素馨身边，将碗筷放到大铁盆里，小声问了一句：“许姨，你这趟去省城一切都顺利吧？”
许素馨正翻炒着锅里的鸡块，闻言抬起头，看着蕙兰关切的眼神，又扫过周围假装忙碌实则竖着耳朵的众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直在后厨帮忙的赵墨川，也跟着笑出了声音。
好半天，许素馨才爽朗地开口道：“顺利，我和红星的合同已经签下来了，等过段时间他们生产线搞好了，就能有许记辣椒酱了！要是辣椒酱卖得好，以后说不准还能有许记笋丝酱、许记咸菜……”
许素馨这话一出，后厨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素馨，你说的这是真的？”吕大丫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太好了，妈你也太厉害了。”周云强脸涨得通红，对着许素馨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虽然他不是每天都在家里住，但是他妈为了这辣椒酱和合作能成付出了多少努力，他都是知道的。
他们虽然都期待着许素馨能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但是却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对上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许素馨重重地点了点头。
短暂的寂静后，后厨内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吕大丫激动地拍了下大腿，王建国掂勺的动作都带上了喜气，王卫东更是直接吹了声口哨。就连一向沉默的李铁根，佝偻的背脊似乎都挺直了些，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周云强咧着嘴嘿嘿直乐，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蕙兰。
蕙兰喜笑颜开，正好也抬眼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又飞快地各自移开，周云强原本就红的脸，此刻变得更红了。
许素馨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干劲。
当然，充满了干劲的并不只有许素馨一个人，郭军和刘康此刻也是干劲十足。
和许素馨的人合同签订不过两周，红星那边的生产线就已经初具雏形了。
这天，许素馨趁着玻璃厂放假，带着许志萍、蕙兰和周云强去供销社买调料，刚一走进供销社，就被里头热闹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穿着蓝灰布褂、挎着竹篮的妇女，叼着旱烟袋的老汉，还有背着书包、探头探脑的半大孩子，都挤在一个柜台前头，盯着玻璃柜台后面那一排排贴着鲜红标签的玻璃瓶，议论纷纷。
“哎，看见没，这是红星罐头厂新出的许记辣椒酱，瞧着还挺不错的。”
“红星不是做水果罐头的嘛，啥会儿还做起辣椒酱了？”
“这谁知道呢，不过这酱油亮油亮的，看着就香。”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咋样，也不知道卖多少钱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