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叮嘱过我，让我在饭店里多留意着点牛铮，特别是他和娇娇之间的来往。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提醒娇娇一下，让她自己也多个心眼。只是，我妈也没想到，牛铮能浑蛋到这种地步。”
听周云强说清楚了始末，李建设脸上的表情反倒放松了几分。
他就说，再怎么讲他也在京市和平安县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看人这事上咋可能比不过周云强这个憨小子。
要是许素馨同志最先看出了牛铮的不对劲个，他心里倒还舒服一点。
李娇娇没妈，有些事上，他这个当爸的干得肯定不到位，再怎么说许素馨也是个女同志，有些事看得比他透彻也算正常。
“原来是这样。”李建设喃喃自语，抬手用力搓了搓脸。
“我说呢，你这小子平时闷头闷脑的，谁要是把你骗了去卖钱你都给人家数钱，怎么突然对牛铮那么警惕，还跑去提醒娇娇那丫头。好好好，你妈是个明白人，更是有心疼人。这份情，我老李记下了。”
“等娇娇缓过这口气，我们爷俩，一定亲自上门去谢谢她！”
“不用不用，师傅你太客气了。”
见李建设恢复了不少精气神，周云强连连摆手，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妈说了，你才是帮了她大忙，要不是你介绍了建国哥和卫东哥给她，玻璃厂食堂那头，她一个人哪能这么快支起来？指不定乱成啥样呢，你不知道，她还天天念叨着要来谢你呢！”
师徒俩对视一眼，李建设眼中的阴沉终于被周云强朴实的话语驱散了不少。
李建设拍了拍周云强厚实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伴随着炒菜、传菜的声音，后厨重新恢复了热闹。
周云强在国营饭店干的一切顺利，许素馨那边也有好消息。
这天下午，食堂午市刚收尾，赵墨川就开着那辆吉普找了过来。
对于三五不时就会出现在食堂的赵墨川，许素馨手底下的员工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见他来了，吕大丫赶紧帮着许素馨解下围裙，恨不得将她推到赵墨川面前。
许素馨笑着拿起干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才慢悠悠地出去见赵墨川。
见许素馨从后厨出来，赵墨川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笑容，他知道许素馨心里头也记挂着辣酱的事儿，直接开门见山道：“罐头厂的事，有眉目了。”
“真的？”
许素馨没想到，赵墨川一来就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好消息，她一双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急切。
看着许素馨眼里的光芒，赵墨川笑得更加灿烂。
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省城那边的朋友，帮忙联系上了红星食品厂，是个国营老厂子，设备还行，这两年正好也在尝试做点新东西。”
“他们厂长年轻，对地方特色食品正好感兴趣，我跟他们供销科的人通过电话，大概说了下咱们的想法。”
说着，赵墨川便将手中的名片递给了许素馨，名片中间印着大大的厂名，下面则印着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
“他们那边怎么说？”许素馨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蹭到了赵墨川的手指。
一瞬间，两人的心跳都快了不少。
“没一口答应，也没拒绝。”
赵墨川实话实说：“红星毕竟是国营厂，流程多，顾虑也多。他们想先看看样品，尝尝味道，再评估一下潜力和成本。我和他们约好了，下个月初，等我这趟长途跑完回来，咱俩一起去省城一趟，当面谈。”
下个月去省城当面谈？
许素馨捏紧了手里的名片，感觉这张薄薄的纸片沉甸甸的。
去省城的食品厂谈合作，这是从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现在竟然也一步一步走在了实现的路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憧憬，在许素馨胸腔里翻涌。
一想到自己即将走上一条她从未设想过的、更宽阔的路，许素馨心中就充满了激动。
许素馨抬起头，迎上赵墨川沉稳的目光，用力点头：“下个月初，咱俩一块儿去省城谈谈这事。”
阳光透过刚刚萌发出绿叶的树枝，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
许素馨感觉心中充满了希望，眼睛一闭，她仿佛都看到了热气腾腾的生产线，看到了印着许记标签的玻璃罐头瓶，通过赵墨川的车队，走到了大江南北。
平静的日子，安稳而踏实。
许素馨每天照例忙碌着，因为心里装着对省城之行的期待，她每天都干劲十足。
辣酱的配方，她又拉着家里所有人细细琢磨了几遍，想着怎么在保持风味的同时更适合工厂生产。
这天上午，食堂刚忙完早餐，正准备开始张罗午餐的食材。
巨大的蒸笼里，馒头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王建国在案板前笃笃笃地切着土豆丝，刘卫东哼着歌在择菜。
吕大丫和蕙兰在水池边洗着成筐的青菜，李铁根佝偻着背，一丝不苟地拖着地。
许素馨系着围裙，正和许志萍一起核对采购单，商量着明天让郝瘸子送点什么菜来，给食堂添点新花样。
食堂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忙碌，却有序的气氛。
众人正忙着，食堂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伴随着哐的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棕色外套、梳着马尾辫的少女，直愣愣从门外冲了进来。
她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整张脸苍白得和纸一样，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鬓角。
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点挑剔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害怕，泪水在她的眼眶里疯狂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来。
来人不是老四周云秀，还能是谁？
“妈，幸好你在食堂。”周云秀目光慌乱地扫过众人，最后死死锁定在许素馨身上，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朝着许素馨扑了过来。
见周云秀一副掉了魂的模样，许素馨心头猛地一沉，手里的本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