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江宁现在是背对着陆钧言,否则她下意识流露出的惊诧一定会让陆钧言察觉到白逸辰在撒谎。
江宁倒是可以理解白逸辰为什么欺骗陆钧言。
她相信,白逸辰这么说是为了帮她。
虽然不排除白逸辰有自己的私心,不过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帮助他摆脱陆钧言的纠缠,让陆钧言能够知难而退。
房间里变得鸦雀无声。
江宁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陆钧言一直在听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很紧张。
“嗯,我是在考虑。”
江宁也撒了谎。
说完后,她没有扭头看陆钧言是什么表情,径直走出了卧室。
再回来时,她手里端着一个碗。
陆钧言不用问江宁碗里装的什么。
扑面而来的药香味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钧言接过冒热气的碗,碗里的汤药映出了陆钧言的脸。
不知道是被药味熏的,还是热气的缘故,江宁发现陆钧言的两只眼睛竟然湿漉漉的。
总归不会是因为她亲手给他熬了中药,所以陆钧言感动得哭了吧?
江宁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认识的陆钧言,从小到大都不是这么感性的人。
看到陆钧言一仰头,江宁急忙说了句:“小心烫!”
然而她还是说晚了,陆钧言被滚烫的药烫得直伸舌头。
耳畔传来江宁咯咯咯的笑声,陆钧言用充满怨念的视线瞥了江宁一眼。
“以前你给我的药都没这么烫过……”
话音刚落,他看到江宁脸色骤变。
直到这时,陆钧言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以前江宁给他熬的中药不烫。
而是那个时候,江宁都是把药晾到温度适中时才会端来给他喝。
江宁的体贴与细心……
他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发现过?
以前从来没珍惜过?
陆钧言端着药碗的手隐隐用力,指关节绷得紧紧的。
江宁给陆钧言拿了个勺子过来。
陆钧言一边舀着汤药一口一口慢慢喝,一边像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对江宁说:
“昨晚白逸辰对我说……如果我是真心爱你的话就该明白,爱一个人是成全对方,而不是成全自己……否则,他说那就不叫爱你,而是爱自己了。”
江宁看着陆钧言。
说这番话的陆钧言在闷头喝药,没有看她。
她真的没想到,原来白逸辰还对陆钧言说过这样的话。
“嗯,我觉得白逸辰说的对。”
喝药的动作顿了一下,陆钧言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似乎对她的话没有感到意外。
“但我宁可爱自己。”
“什么?”
江宁一愣,只见陆钧言抬起头。
原本蒙尘的眼睛宛如被清泉洗过一般,变得格外明亮,又坚定。
“就算被你认为我只是在爱自己,我也不会放弃纠缠你的,你做好准备。”
江宁被陆钧言这句理直气壮的宣言气笑了。
“陆钧言,哪怕是看在当初少管所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面子上,你也该放过我了……”
卧室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唯有陆钧言喝药的声音。
在把药一滴不剩地喝完后,陆钧言扬起眼帘看向江宁。
江宁只是与陆钧言对视了一秒便将视线移开。
陆钧言盯着她看的眼神过于炙热了。
明明是一团火,却又像水一般温柔、深情,令人难以招架。
江宁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人。
“你就算用脸勾引我也没用。”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要走。
“别走……”
陆钧言急忙下床,结果头一晕,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陆钧言……”
江宁立即跑过去扶住陆钧言,把陆钧言扶起来。
陆钧言刚在床边坐下来,就听到江宁的手机响了。
他用余光瞥到了江宁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上白逸辰三个汉字十分刺眼。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陆钧言扣住江宁的手腕。
“不要接。”
江宁先是不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陆钧言应该是看到来电显示,知道这电话是白逸辰打给她的。
陆钧言大病未愈,手上没什么力气,江宁很轻易地将自己的手腕从陆钧言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喂,白逸辰?”
电话那头的白逸辰稍稍等了一下才开口:
“阿宁……你现在是和陆钧言在一起么?”
白逸辰问的如此一针见血让江宁惊讶。
“……嗯,陆钧言胃病犯了,我在他家里……”
江宁知道自己实话实说一定会惹白逸辰不高兴。
但她也不想说谎。
白逸辰既然这么问她,多半是已经知道她没有去公司。
江宁不想欺骗白逸辰,那样白逸辰受到的伤害只会更大。
事实上,白逸辰此时确实是在陆氏集团。
他问了小艾,得知江宁没有来公司,而且这个时间也没有安排好的行程。
他倒是没料到陆钧言犯了胃病。
不过,昨天他是和陆钧言一起喝的酒,正所谓酒后吐真言,他猜想陆钧言喝完酒后大概率会去找江宁。
听筒里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江宁才听到白逸辰再次开口:
“阿宁,你是不是忙完了,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去挑选钻戒的吗?这么重要的事你总不会忘了吧!”
白逸辰的话不仅让江宁怔住,旁边的陆钧言也听见了,也怔住。
“半小时后,我在JN旗舰店等你。”
说完,白逸辰先挂了电话,仿佛是料定了江宁一定会来,因此无需等江宁的答复。
江宁忽然想起,她以前曾经随口跟白逸辰提过,想要去她原创品牌的珠宝旗舰店考察一番。
但她并没有明确和白逸辰约定是今天去。
江宁斜着眼睛看了看陆钧言。
陆钧言的脸色比吃药之前还要差。
“你如果有需要,就叫小张或护工来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宁说完站起身,手被陆钧言一把拉住。
“不要去……”
陆钧言的手攥得死死的。
他的手一如既往地凉,不够温暖。
但是手心却有汗。
江宁扭头看着坐在床边的陆钧言,陆钧言直视她的双眼溢满了卑微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