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砚台悬浮于半空,表面浮动的金纹如游龙盘绕,陈丽指尖轻触的刹那,一缕浩然正气自砚心迸发,将周遭黑渊腐蚀的气息逼退三尺。砖石缝隙间渗出的粘稠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却始终无法侵入三人周身的光晕。
“这砚台……竟能压制蚀气?”张玄掌心混沌星典虚影明灭不定,目光扫过断壁残垣。断裂的城墙上,《孟子》残篇的刻痕已被腐蚀得模糊不清,裂缝中隐约可见暗紫色的经络状物质缓缓蠕动,如同活物。
扣肉蹲坐在废墟高处,漆黑的皮毛泛着星辰般的微光,尾巴一甩便荡开几片飘落的蚀文。它歪头盯着砚台,口吐人言时嗓音清朗如少年:“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这砚台里怕不是封了个唠叨老头?”
陈丽瞪它一眼,掌心娲皇血纹路忽明忽暗。砚台突然剧烈震颤,一道半透明的虚影自墨池中升起。那人影头戴儒冠,广袖长袍染着斑驳血痕,眉目间却凝着挥之不去的肃穆。
“吾乃曾参残魂。”虚影开口时,空中浮现《大学》篆文,字字如剑鸣,“封天阵需镇守三十六窍穴,如今九成被黑渊侵蚀。”
一阵阴风卷过废墟,长城基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张玄猛然转头,只见远处一段城墙轰然坍塌,砖石尚未落地便被黑雾吞噬。蚀文如毒蛇顺着地脉爬行,所过之处圣贤铭文尽数湮灭。
“蚀穴在何处?”陈丽指尖掐诀,娲皇血化作赤金光罩护住三人。曾子残魂却摇头叹息:“黑渊蚀穴无形无相,唯有以文火焚其根基。”虚影抬手点向砚台,墨池中升起九点猩红血光,“此乃诸圣陨落前所留精血,可显化蚀穴方位。”
扣肉突然跃至张玄肩头,鼻尖凑近血光轻嗅:“有股子腌了三千年的咸鱼味……等等!”它金瞳骤缩,爪尖勾住一缕试图渗入地缝的血丝,“这精血被污染了!”
话音未落,九点血光突然扭曲成狰狞鬼面。曾子残魂暴喝一声“放肆”,《中庸》章句化作锁链缠住鬼面,墨池翻涌间竟浮出半截断裂的玉笏。陈丽反应极快,咬破指尖凌空书写“止戈”古篆,金红篆文与黑气碰撞的刹那,整段城墙都被照得如同白昼。
“黑渊竟能侵蚀圣血……”张玄混沌星典全开,典籍虚影中飞出《诗经》残页,化作千只玄鸟啄食鬼面。蚀气尖啸着缩回地底,曾子残魂却愈发透明,声音带着苍凉:“速去东南三百里,第一处蚀穴藏在‘格物台’遗址!”
扣肉尾巴卷起砚台甩给陈丽,周身泛起银白光晕:“本大爷开道!姓张的,把你那劳什子星典的‘蒹葭’篇撤了——没见着蚀气专挑情诗下嘴吗?”
三人疾驰过崩塌的长城,身后蚀潮如附骨之疽。途经一处断碑时,陈丽忽然踉跄——碑文“致知在格物”五字正渗出黑血,碑底缠绕的蚀文竟组成人面,咧开嘴发出咯咯笑声。
“就是这儿!”张玄星典翻至《周易》页,八卦虚影镇压碑文。陈丽蘸取砚台墨汁凌空作画,浩然正气混合娲皇血,凝成一柄雕满《尚书》铭文的火把。扣肉一爪拍向地面,时空涟漪荡开蚀气:“点火!”
文火触及碑文的瞬间,整片大地如同活物般抽搐。黑血蒸腾成无数哀嚎的怨魂,碑底裂开深不见底的窟窿,一具身披腐烂儒袍的骸骨缓缓爬出,头盖骨上刻着“慎独”二字。
“圣贤遗骨……竟被炼成蚀傀儡!”陈丽瞳孔震颤。那骸骨抬手便引动蚀潮风暴,扣肉长啸现出啸天神兽真身,银白兽纹照亮夜空:“老头,借你《春秋》笔法一用!”
曾子残魂化作流光没入砚台,墨池腾空泼洒,万千墨滴凝成“明明德”三字压向骸骨。张玄趁机催动混沌星典,星图中飞出的“格物致知”四字金文如铡刀斩落——
骸骨轰然炸裂,黑血窟窿中升起净化后的金色光点。长城某处传来枷锁断裂的脆响,一缕文气汇入逍遥界,洞天山壁上的《大学》金文骤然明亮。
“还剩八处。”陈丽抹去嘴角血渍,却见砚台浮现裂痕。曾子残魂最后的声音随风消散:“黑渊有眼……慎用封天阵……”
扣肉恢复黑犬形态,叼住一片坠落的长城砖瓦。瓦上《论语》残句“见贤思齐”正被蚀文蚕食,它闷声道:“下一处蚀穴,怕是更凶险。”
东南方传来凄厉的鸦鸣,夜幕中隐约浮出三十六重天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