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上空的金篆忽明忽暗,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经文。陈丽指尖掐诀,一缕娲皇血气自掌心浮起,却在触及枷锁的瞬间被震散成星点。她踉跄后退半步,袖口染上一抹焦黑,喃喃道:“文气化枷……这反噬来得比预想中快了三日。”
张玄踏风而至,混沌星典悬于头顶,书页翻动间溢出青灰色雾气,将暴动的金篆暂时隔开。他瞥见陈丽掌心灼痕,眉头紧锁:“曾子残魂说过,九大蚀穴虽已净化,但封天阵未得孔圣砚加持,终究缺了‘礼’字真意。”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瓦瓮碎裂般的脆响——灵田边缘的灵稻瞬息枯黄,穗粒还未落地便化作飞灰。
扣肉蹲坐在青石上,尾巴卷着半块刻满蚀文的砖石。他如今化作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年模样,眉目清俊如画,开口却是懒洋洋的腔调:“这金篆枷锁倒像活物,专挑灵气最盛的灵泉下手。你们看——”他抬指一点,灵泉上方的枷锁竟如游蛇般扭动,将喷涌的水柱绞成数段。
“不止灵田。”陈丽闭目感应,神识扫过七十二峰,声音发涩,“文脊峰顶的文气露已凝结成冰,三百里外的药圃……”她忽然睁眼,瞳孔泛起淡金色纹路,“有人用蚀文污染了逍遥界地脉!”
张玄猛然转身,混沌星典骤然展开,书页间浮现出三十六重天的虚影。他并指如剑,在虚空中勾画出一道玄奥轨迹,星典青光暴涨,照出地底纵横交错的黑色脉络——那些脉络如蛆虫蠕动,正将金篆枷锁染上斑驳墨色。
“是黑渊商会的手法。”扣肉跃下青石,黑袍无风自动,“但能绕过封天阵的预警,至少需要三位渡劫期修士里应外合。”他忽然抽了抽鼻子,指尖凝出一团银焰,“等等,这墨色里混着玉帝恶念的气息……”
话音未落,灵田中央的五行聚灵阵轰然炸裂。碎石飞溅间,一道黑影从阵眼窜出,竟是半截裹着腐肉的降魔杵。陈丽挥袖甩出七枚玉符,符文化作北斗星图压下,却见那降魔杵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血色梵文,将星图生生顶起三寸!
“好个调虎离山!”张玄冷笑,混沌星典翻至《兵策篇》,书页中跃出千名金甲虚影,“他们在天工坊盗走的弑圣弩组件,原来是用在此处。”金甲虚影结成九宫阵型,刀光如网罩向降魔杵,却见杵身裂开一道缝隙,喷出腥臭血雾——雾中赫然浮现冥河老祖的狰狞面孔!
“小辈倒是机警。”血雾凝聚成冥河虚影,声音如铁勺刮锅,“可惜玉帝陛下早料到此着。这十万腐仙血,专破文气根基!”血雾触地即燃,金篆枷锁霎时染成暗红,灵田土壤竟渗出黑水。
陈丽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腕间玉镯上。镯身浮现娲皇补天图腾,浩荡清气如天河倒卷,将血雾冲开缺口。她趁机掐动法诀,地底突然升起九根刻满《孟子》章句的石柱——正是净化蚀穴时埋下的后手。
“天地有正气——”石柱共鸣,浩然之音震得血雾翻腾溃散。冥河虚影厉啸一声,降魔杵化作血箭射向陈丽眉心,却被混沌星典挡下。张玄趁机并指抹过书脊,星典中飞出三百六十五颗星辰,结成紫微垣阵将血箭困住。
“撤!”冥河虚影不甘低吼,血雾裹着降魔杵遁入地脉。扣肉正要追击,却被陈丽拦住:“地脉已遭污染,贸然深入恐引发灵脉暴走。”她俯身触摸焦土,娲皇血脉感应到地底深处传来细碎私语,如万千虫豸啃噬神魂,“是玉帝恶念在侵蚀文脉核心……”
张玄收拢星典,书页间多出一道裂痕。他望向崩塌的五行聚灵阵,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罗盘——正是当年从黑市夺来的灵脉罗盘。指针疯转七圈后,猛地指向文脊峰方向。
“腐仙血需借文气为引。”他指尖划过罗盘边缘,刻下《春秋》残句,“去!”罗盘化作流光没入地底,所过之处黑水退散,竟在地脉中辟出一条临时通道。
扣肉眯起眼,银焰在掌心凝成莲花:“你要用混沌星典逆转文气流向?”
“不止。”张玄翻掌亮出半卷竹简,正是诸子长城所得的“封天”残片,“既然金篆枷锁靠吞噬文气壮大,我们便喂它吃个够——”
残片融入星典的刹那,逍遥界苍穹陡然暗沉。三千道文气自各峰涌向灵田,在金篆枷锁上方凝成漩涡。枷锁如饿兽扑食般缠上气柱,却不知张玄早已在气柱中暗藏《荀子·劝学》的真言——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文气轰然炸裂,枷锁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陈丽趁机将娲皇血滴入灵泉,泉水化作赤金锁链缠住枷锁,生生将其拽入地底。然而最后一刻,众人耳边响起玉帝恶念的嗤笑:“且看尔等能封几次天!”
风暴暂息,灵田却已满目疮痍。扣肉蹲在泉眼旁,银焰灼烧着最后一缕黑气:“文脉损伤三成,封天阵的反噬只会愈演愈烈。”他忽然竖起耳朵,瞳中闪过星光,“刘芒那小子在界外传讯——他好像找到了压制暴动的法子。”
陈丽抚过枯萎的灵稻,稻杆在她掌心化作飞灰。远处文脊峰顶,冰封的文气露折射出七彩光晕,恰似风雨将至前的残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