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域,这片与南域接壤却又仿佛隔着天堑的土地,以其富庶繁华闻名遐迩。然而,连接两域的道路,却并非坦途。
虽得益于西南域发达的经济,官道修葺得还算平整,沿途亦设有不少驿站,但千里之遥的跋涉,绝非易事。那广袤的荒原与连绵的沙丘,如同沉默的巨兽,横亘在路途之上,吞噬着旅人的时间与精力。
武极古岳行事利落,直接在边境大城租赁了一辆坚固耐用的乌蓬马车。车辕由硬木打造,车轮包裹着厚实的兽皮,显然是专为长途跋涉和复杂路况准备的。两人钻进后车厢,空间略显局促,但足够容身。
车夫是个皮肤黝黑、经验丰富的老手,待两人坐稳,便扬起长鞭,在空中甩出一声清脆的炸响,口中一声低喝:“驾!”两匹健壮的驽马顿时撒开四蹄,拉着马车,卷起一溜烟尘,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碾过略显颠簸的官道。车厢内,武极古岳闭目养神,气息沉凝悠长,仿佛与身下的颠簸融为一体。林天启则努力适应着这持续的摇晃,目光投向窗外。
入眼所见,尽是苍茫。无垠的荒原铺展向天际线,枯黄的野草在干燥的风中瑟瑟发抖,偶尔能看到几丛顽强的荆棘灌木点缀其间。大地裸露着赭石色的肌肤,被烈日晒得滚烫,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
沙土被风卷起,如同细碎的金粉,弥漫在空气中,给车厢蒙上一层薄薄的尘埃。路途中,也曾穿过南域边缘的几个小神国,但大多也只是匆匆一瞥那些矗立在荒凉背景中、显得有些孤寂的城镇轮廓,并未停留。
时间在枯燥的旅程中缓缓流逝。马车以惊人的毅力保持着每日近五百公里的速度。白日里,车厢内异常闷热,只有从窗口缝隙钻入的热风带来些许流动。
夜晚则寒意骤降,荒原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凛冽。这四天四夜,两人几乎全在马车上度过。困倦时,便倚着车厢壁小憩片刻;精神尚可时,则各自沉浸在修炼或冥想之中。
武极古岳周身气韵流转,仿佛自成天地,外界的颠簸与尘嚣丝毫不能侵扰。林天启则努力收摄心神,在摇晃中尝试运转功法,或是放空思绪,在冥想中恢复精神,对抗旅途的疲惫。车辙声、马蹄声、风声,成了他们这四天唯一的背景音。
终于,在第四天的黄昏时分,当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与金紫,远处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小片低矮建筑的轮廓。车夫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也透着抵达目的地的轻松:“两位,前面就是西南镇了!咱们今儿个就在这儿落脚!”
西南镇——地图上距离西南域核心地带尚有千里之遥的第一个驿站。
马车放缓速度,驶近镇子。这镇子果然不大,目测整个聚居地的建筑面积不过五百平方米左右,像一颗被随意丢在茫茫荒原上的石子。
几排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屋围成一个不规则的方形,中间留出一片供车马停驻的空地。一面褪色的酒旗在暮色中懒洋洋地飘着,上面模糊地写着一个“驿”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马粪和炊烟混合的气息。
驿站内十分简陋,只有一家兼营食宿的大通铺客栈。房间狭小,床铺是硬邦邦的木板,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被褥。饭菜也简单粗糙,无非是些硬面饼子和炖得稀烂的肉干汤水。
但对于风尘仆仆、颠簸了四天的旅人来说,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屋顶,一张可以躺下的床铺,一口热乎的食物,已是莫大的慰藉。
武极古岳对此等环境浑不在意,仿佛早已习惯。林天启虽觉简陋,但心志坚定,也并无怨言。两人草草用过晚饭,掸去满身尘土,便各自回房歇息。窗外是荒原无尽的夜风呼啸,屋内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
这一晚,是连日奔波后难得的休整。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两人很快沉沉睡去。
次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清冷的晨光尚未驱散荒原的寒意。驿站内已响起了车夫的吆喝声和马匹不安的响鼻。武极古岳和林天启早已起身,简单洗漱,用过几口干粮。
“走吧,继续赶路。”武极古岳的声音平静无波,率先走出简陋的客栈。
林天启紧随其后,深吸了一口清晨凛冽而清新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
马车再次启程,载着他们,朝着那片传说中更加繁华、却也更加莫测的西南域腹地,驶入初升的朝阳之中,只留下西南镇这座孤零零的驿站,继续守望着无垠的荒原。
又经过两日枯燥而颠簸的赶路,马车终于碾过了标志着西南域边界的巨大界碑。空气仿佛都为之一变!
不再是南域边缘那干燥贫瘠的荒原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湿润、富庶、充满活力与灵蕴的混合味道。官道变得更加宽阔平坦,由切割整齐的青曜石铺就,车马行驶其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道路两旁不再是单调的沙土,而是郁郁葱葱的灵植和精心打理的农田,远方隐约可见层峦叠翠的山脉轮廓,云雾缭绕其间。
往来车马明显增多,各式各样的商队络绎不绝,载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天空中,偶尔还能看到闪烁着符文光芒的灵能飞舟穿梭而过,速度快得惊人,引得林天启频频注目。
驿站也变得更大、更繁华,不再是孤零零的几间土屋,而是像小型城镇,酒楼、商铺、车马行一应俱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西南域“经济发达,交通便利”的盛名,此刻才真正展现在林天启眼前。
“吁——!”
车夫勒紧缰绳,在一处规模不小的驿站旁停下稍作休整。林天启跳下马车,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深深吸了一口这充满生机的空气,连日赶路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