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炀在长青宗内稍作准备,便御剑启程前往齐国。一路剑光如虹,破开层层云海,千山万水皆在脚下飞掠而过,风声猎猎,映照出他眼底那抹坚决。
抵达齐国后,他径直来到沐家。迎宾阁中灯火明灭,檐角随风作响。沐有德听完张炀此行竟要前往魔道疆域,眉宇间闪过一抹凝重,但旋即长吐一口气,点头道:“既然贤婿已决意如此,我自会为你筹措通行符令。只是——需要贤婿在我沐家稍候几日。”
三日后,张炀果然得了通行符令,未做停留,便化作一道遁光,直往东方急驰。日夜兼程,星辰在他头顶倒退,山川在他身下模糊。数日后,他跨越齐国、樊国与太方国,终于抵达魔道疆域凉国境外。
关隘森冷,杀伐之气弥漫。张炀神色淡漠,取出令符递与值守弟子。那弟子心头虽生戒意,却不敢怠慢,核对一番后,便放行。
继续向东北飞行一日,张炀终于抵达血魔宗。
远远望去,血魔宗巍峨如魔国般盘踞大地。高耸的山门如同一头张口巨兽,黝黑石柱上盘绕着狰狞血纹,仿佛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气息。
守门弟子见来人是真君修为,神色间虽有几分警惕,却不敢无礼,立刻飞身入宗通传。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山门中缓缓走出。来人黑袍猎猎,面容冷峻如刀刻,正是韩绝尘。此刻他神色微怔,眼底闪过一抹讶色。
“玄青道友?”他语气带着几分意外,随即收敛情绪,声音沉冷:“你来我血魔宗,有何要事?”
张炀坦然一笑,径直开口:“有事相求。”
韩绝尘目光微凝,上下打量张炀片刻,见他神色从容,心头不由微疑。张炀却似笑非笑道:“怎么?韩道友是打算让我在山门之外与道友谈事么?”
韩绝尘冷哼一声,未再多言,只抬手道:“随我来吧。”
两人一路入宗,直至一座肃穆大殿。殿内烛光摇曳,阴影如潮。待他们落座后,童子捧上两盏灵茶,香气淡淡弥散。
张炀抿了一口,微笑不语。
韩绝尘这才开口,眼神锐利:“玄青道友,一路风尘仆仆,怕是自齐国而来便未曾停歇吧?”
张炀放下茶盏,笑意淡然:“不错。此事对于在下而言极为重要,容不得迟疑,所以径直赶来。”
韩绝尘眯起双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便直言吧,此番道友来此,意欲何为?”
张炀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此前与妖族大战,在下数件法宝尽皆毁损。后来机缘巧合得一重宝,孰料炼化之时,幡灵失控,险些反噬。数番尝试皆无功效。听闻贵宗有一秘术,名曰万化御灵术,能御使器灵、幡灵不生祸患。此行,正是为此而来。”
韩绝尘闻言,眉头陡皱,眼神骤然冰冷:“此术乃我血魔宗嫡传秘典,关乎宗门根基,岂能随意外泄?玄青道友若真是为此而来,只怕要失望了。”
殿中气氛骤然紧绷,仿佛空气都凝固。
张炀神色却未有丝毫动摇,他目光深沉,缓缓道:“当年贵宗莫宗主想要与在下交换玄霜净果,曾亲口言过,欠我一个人情。如今我不过是以此人情,请借阅此术,不知韩道友意下如何?”
话音一落,韩绝尘面色骤僵,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
他沉默良久,神情几度变化——既有宗门秘法不可轻泄的坚守,也有对宗主旧诺难以推辞的为难。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此事非我一人可决,需禀明宗主。玄青道友暂且稍候。”
言罢,他起身离去,背影带着几分沉重。
殿内重归寂静,张炀却神色自若,反倒取出自己的茶具,自顾自烹煮起灵茶来,袅袅雾气间,气定神闲。
小半日后,殿门缓缓开启,韩绝尘再度现身。此刻他神色肃然,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几分郑重。
“玄青道友所求,我宗同意了。”他开门见山地开口,声音低沉而稳重,似乎仍带着些许迟疑。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翻,掌心浮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灵光内敛,缓缓飘至张炀身前。韩绝尘语气微顿,继续说道:
“这玉简之中,记载了我宗所需灵物的清单。若玄青道友能提供其中两种,我宗的《万化御灵术》便可传予道友。但有一事需谨记,此术关乎我宗根本,切不可流传外人。”
张炀眯了眯眼,神色未变,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怎么回事,这韩绝尘出去一趟态度变化有些大啊。
张炀深深看了眼韩绝尘,随后伸手接过玉简,淡声回道:“有劳道友相助。放心,在下得此术后,绝不会外泄半分。”
话落,他神识探入玉简,瞬间便有灵光在眉心微微闪烁。只见其中灵物名字一一浮现,形态与特性清晰入目,大多是极为珍稀难寻的天材地宝,数下来不过二十余种。张炀一一过目,心中暗自权衡,神色间不见波澜。
良久,他将玉简收起,低垂的眼眸下掠过一抹冷静光芒。实则其中所列清单,他身上便有四五种现成的。
张炀沉默片刻,袖袍一拂,掌心已多出两个莹润玉瓶。他抬手递向韩绝尘,语气淡然而笃定:
“这两个玉瓶之中,分别封存着两头四阶妖兽的妖婴。想来,足以换取贵宗的传承之术了吧?”
韩绝尘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讶色,旋即勾唇一笑,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仔细打量张炀一眼。
“玄青道友果然出手不凡。”他轻声喟叹,随即伸手接过玉瓶,略一探查,确认无误后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其妥善收起。
下一刻,他袖袍一展,掌中又浮现出一块古朴玉简,通体氤氲灵光,仿佛有万千符文在其中游走。韩绝尘郑重地递了过来,声音低沉:“《万化御灵术》尽在此玉简之中,道友请查阅。”
张炀伸手接过,神识一扫,只见繁复的灵纹与术式在脑海中铺陈开来,内容浩瀚,却井然有序。粗略确认后,他眉宇间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将玉简收起,抱拳一礼。
“承情了。”
他话音简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随即转身,长身而起,衣袍翻卷之间,已显出离去之意。
就在张炀准备开口告辞之时,韩绝尘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玄青道友,且慢。还有一事,我宗欲与道友做个交易。”
张炀脚步一顿,眉头微挑,神色冷静,淡声问道:“不知何事?”
韩绝尘的笑意渐渐敛去,神色转为肃然,缓缓开口:“一年前,凉国与太方国交界处,天地间忽有异象浮现。赤光冲霄,灵气汇聚成河。我宗派人前往探查,结果意外发现,那处之下似乎有一方秘境将要现世。经过反复推算,约莫五年后,秘境之门才会真正开启。”
说到这里,他目光凝重,缓缓压下声音:“我宗有意邀请玄青道友,届时一同进入其中。”
张炀眉头一皱,眼神微眯,声音淡漠:“一处新出的秘境,其内情形莫测,宝物也未可知。贵宗竟就这般信任在下?更何况,以血魔宗的底蕴与实力,何须借助外力?”
殿中气氛一滞。韩绝尘的神色闪过一抹尴尬,旋即轻叹一声,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玄青道友有所不知。那秘境之地,实则乃古战场遗址。开启之处,恰在凉国北境与太方国交界。而今太方国大半疆土早已被妖族吞并,境内妖王横行。待到五年后遗址出世,妖族一方必然不会错过,甚至极可能派遣强横妖王前往。届时,单凭我宗之力,难免孤掌难鸣。”
他语气一顿,缓缓抬眼直视张炀,眸光沉沉:“是以,我宗才想寻求几位可信之修士共赴其中。玄青道友曾与妖王交锋,战力非凡。若能得你相助,我宗更添几分把握。”
张炀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未显分毫,只是目光深沉,似笑非笑地看了韩绝尘一眼。
“原来如此。”他淡淡出声,语气却冷峻如锋,“只是……这等秘境争锋之事,在下并无兴趣。”
话音如寒霜落地,殿中顿时一片寂静。
韩绝尘脸上笑意一僵,眼底却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似是在思索如何继续挽留。
然而张炀并不给其机会。随后,张炀并未在血魔宗多做停留,径直驾驭遁光离去,往曲阳国方向疾驰而去。
数日奔行,剑光横贯长空,风声猎猎。终于,青华山脉之中,玉莲峰上空,一道光芒破空而至。张炀气息略显疲惫,衣袂上沾染的尘土与风痕昭示着这一路的风尘仆仆。
他没有片刻耽搁,径直进入玉莲峰深处的修炼室,布下重重禁制,调整好气息后便开始参悟新得的《万化御灵术》。
这门秘术果然玄奥非常,字字如神文,篇篇似道韵。张炀凝神以对,却只觉思绪如坠云海,稍有分神便难以捕捉其中奥义。他眉头紧锁,心知若强行参悟,非但无益,反会损耗心神。
沉吟片刻,他忽然意念一转,直接开启洞天。
天地骤转,眼前豁然开朗。洞天世界灵机氤氲,瑞霞流转,灵草吐芳。张炀身形一闪,落在圣灵泉畔。泉水晶莹剔透,宛若一池琉璃,灵雾袅袅,清灵之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张炀手掌一翻,掌心多出一只古朴玉盒。盒盖轻启,一枚青光缭绕的莲子静静躺在其中,周身灵气如丝缠绕,散发着淡淡的灵机。正是当年他在妙莺大真君处兑换的悟道莲子。
此物极为珍稀,其一可炼成悟道丹,助修士短暂提升悟性,当年他参悟阴符文,阳符文之时就想着若是有悟道丹帮助肯定会节省自己许多时间的,此物是参悟功法秘术的不二之选;其二亦能培育成一株悟道青莲子株,源源不断结出悟道莲子。当然平常修士若想培育自是极难,其要花费的代价,还不如直接去购买来的划算。
张炀凝视片刻,神色一肃,将莲子轻轻放入圣灵泉中。泉水泛起涟漪,莲子沉浮不定。
他随即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体内灵力如长河奔涌而出,顺着经脉轰然汇聚,最后化作道道青芒,从掌心缓缓注入那莲子之内。
“嗡——”
莲子微微震颤,青光大盛,仿佛苏醒般迸发出澎湃的生机。
只见其表面迅速龟裂,一缕缕青色灵根自裂纹中探出,扎入泉底。继而嫩芽破壳而出,亭亭玉立。
在张炀灵力催动之下,生机疯狂涌动。短短数十个呼吸,嫩芽已化作翠莹欲滴的莲茎,叶片舒展如伞。转瞬之间,泉心处竟已生出一朵三尺大小的青莲,通体莹润,花瓣宛若玉雕,流转着淡淡道韵。
而在莲心之上,莲蓬缓缓鼓起,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莲子渐渐浮现,氤氲着灵意。
张炀心神微震,眼底掠过一抹喜色,抬手一招,数枚莲子落入掌中,被他小心收起。
他并未就此罢手,继续运转灵力,反复催动,反复收取。圣灵泉畔的悟道青莲在灵机滋养下,一次次绽放,一次次结子。
数次轮番之后,张炀额头已有细汗,灵力消耗颇巨,终于缓缓停下手印。看着收获的十数枚悟道莲子,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头微微放松。
“有此等灵物辅助,参悟那万化御灵术,当能事半功倍。”
他神念一动,退出洞天,再次回到修炼室之中。
他取出一枚新结的悟道莲子,温润清光在掌中流转。张炀目光沉定,抬手将其直接吞入口中。
莲子入口即化,清凉之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继而直入识海。张炀只觉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思绪通达如镜,周遭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他趁势闭目,调息片刻,随即翻手取出那载录《万化御灵术》的玉简。
神识沉入其中,一字一句,皆如铭刻在识海。张炀呼吸渐沉,心神全然沉浸其中,悟道莲子带来的澄明状态,使他对那原本晦涩如雾的秘法,竟渐渐把握住了脉络。
修炼室内,灵光缭绕,道韵氤氲。张炀静坐如石雕,气息悠远,眉心青芒闪烁,整个人仿佛与天地同息,已然进入深层次的悟道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