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歌是被一阵灼烧般的刺痛疼醒的。
他睫毛剧烈颤动，意识从混沌中挣脱时，首先撞进感官的是鼻腔里浓重的血腥气。
山谷的碎石硌得后背生疼，他勉强偏头，看见自己胸前的道袍已经被血浸透，伤口处还冒着缕缕黑烟——那是黑袍人先前那道魔功留下的侵蚀。
\"醒了？\"
沙哑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器灵的虚影浮现在他意识深处。
这道半透明的身影此刻也有些不稳，\"你体内镇世印的融合进度到了第四重，刚才那波反噬差点把你神魂碾碎。\"
林九歌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入目便是前方十丈外的黑袍人。
对方原本笼罩着规则之面的脸此刻清晰了些，是张看不出年纪的苍白面容，眉骨处有道狰狞的刀疤，正垂眸盯着掌心翻涌的黑雾。
那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林九歌先前被震碎的半块玉佩，正与他手中的魔纹玉牌共鸣，发出幽蓝的光。
\"小友醒得倒是及时。\"黑袍人抬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刀，\"本想等你彻底融合镇世印再动手，不过现在......\"他指尖黑雾骤然暴涨，整个山谷的灵气都被搅成了乱流，\"刚好能试试这魔纹玉牌与镇世印共鸣后的威力。\"
林九歌喉间泛起腥甜。
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气息——那根本不是渡世境，更像是某种超越了已知等级的存在，每一缕外泄的气机都压得他经脉生疼。
\"冷静。\"器灵的声音突然严厉，\"他本体未到，现在这具是分身！\"
林九歌瞳孔微缩。
他想起前几日在古籍里读到的记载：上古大魔为祸时，常以分身体验因果，本体隐匿在规则之外。
此刻黑袍人虽强，但气息里确实带着几分虚浮，像是被某种力量限制着。
\"灵气旋涡。\"器灵快速道，\"山谷中央有处地脉节点，之前你与陆孤鸿激战时震裂了灵脉，现在灵气正往那里倒灌。
你引他的攻击进去，旋涡会吞噬能量反哺你！\"
林九歌迅速扫过山谷。
果然，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几缕青色灵气正不受控制地打着旋儿，那是灵脉受损后形成的天然旋涡。
他暗中调动体内镇世印的力量——融合第四重后，他竟能直接感知到地脉流动的轨迹，像是多了双看遍天地脉络的眼睛。
\"死到临头还敢分神？\"黑袍人冷笑，单手结印。
一道黑紫色的能量柱撕裂空气，带着摧山裂石的气势直扑林九歌面门。
那能量柱所过之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连空间都泛起蛛网般的裂痕。
林九歌咬碎舌尖，剧痛让他意识空前清醒。
他右手按在地上，镇世印的虚影在掌心浮现，金色流光顺着指尖渗入地面。
下一刻，山谷中央的灵气旋涡突然暴胀，原本只有巴掌大的旋涡眨眼间扩成半丈宽的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灵气。
\"你敢！\"黑袍人终于变了脸色。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濒死的小子还能调动地脉，能量柱即将触及林九歌时，竟被旋涡扯得偏了方向。
黑紫色光柱撞进旋涡的刹那，整个山谷都震颤起来。
灵气旋涡像个无底洞，不仅吞噬了攻击，连黑袍人周身的魔气都被扯进去几分。
林九歌能感觉到，有股温暖的力量顺着脚底窜入体内，先前受损的经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现在！\"器灵大喝。
林九歌猛然跃起，镇世印的虚影从识海冲出，在他背后凝成三丈高的法相。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金色长剑，剑身上流转着上古符文——这是镇世印融合第四重后觉醒的\"镇世斩\"，专为破邪祟、断因果而生。
\"给我碎！\"
林九歌挥剑的瞬间，天地仿佛静止。
那道金色剑芒撕裂了黑袍人试图凝结的防御，穿透他的左肩，又在他胸口划出半尺长的伤口。
黑血飞溅中，黑袍人被震得倒飞出十余丈，撞在身后的山崖上，岩石簌簌坠落。
\"不可能......\"黑袍人捂着胸口，指缝间渗出的黑血里竟有细碎的金色光点——那是镇世印的力量在灼烧他的魔躯，\"你不过是个化神境的小修士......\"
\"我本就是个小修士。\"林九歌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但小修士，也能咬断巨龙的喉咙。\"
他话音未落，镇世印法相再次凝实。
这一次，金色剑芒裹着灵气旋涡的余威，如雷霆般劈向黑袍人。
\"噗！\"
第二剑贯穿了黑袍人的右肩。
第三剑挑断他的琵琶骨，第四剑直接洞穿他的丹田。
黑袍人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身上的魔气如退潮般消散，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那根本不是活人的肤色，倒像是被封印了千年的傀儡。
林九歌站在他面前，剑尖抵着他的咽喉：\"谁派你来的？
陆孤鸿在计划什么？\"
黑袍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了......\"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为点点黑雾。
林九歌眼疾手快，抓住他腰间的魔纹玉牌——就是先前与自己半块玉佩共鸣的那块。
玉牌入手冰凉，表面的魔纹突然活了般游动起来。
林九歌运转镇世印力量，玉牌\"咔\"地裂开条细缝，里面竟露出个三寸见方的小空间。
空间里躺着一卷羊皮纸，还有半块泛着幽光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灭仙\"二字。
展开羊皮纸的瞬间，林九歌瞳孔骤缩。
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魔教的计划：他们要在三个月后的\"九霄雷劫\"时，利用被封印的上古魔主残魂，配合仙界至宝\"天陨星\"，撕裂仙界与魔界的壁垒。
而陆孤鸿，竟是负责引出天陨星的关键人物。
\"这东西必须交给正义联盟。\"林九歌将羊皮纸和令牌收进储物戒，转身准备离开山谷。
就在他抬脚的刹那，山谷上方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原本晴朗的夜空里，不知何时聚起了大片乌云，云层中隐约有雷光游走。
更诡异的是，他储物戒里的魔纹玉佩突然发烫，与那半块玉牌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连镇世印都在识海震动，发出嗡鸣。
林九歌脚步一顿，抬头望向乌云深处。
他能感觉到，有某种比黑袍人更恐怖的存在，正隔着无尽虚空，注视着这里。
\"看来......\"他握紧储物戒，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林九歌刚要抬步，识海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根细针扎进神魂深处。
他踉跄半步，手本能地按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小心！
镇世印的能量要失控了！\"器灵的虚影骤然凝实，周身的半透明光膜剧烈闪烁，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刚才那几剑调动了镇世斩的本源之力，融合第四重的根基还没稳固，又被黑袍人的魔息侵蚀，现在内部灵脉乱成了一锅粥！\"
林九歌倒吸一口凉气。
他能清晰感知到，识海中那方金色印玺正疯狂震颤，原本流转的金色流光变得粗粝扭曲，竟有几缕黑红相间的能量从印底渗出，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识海壁垒。
先前融合时的温暖力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灼烧般的痛楚，连丹田处的金丹都在剧烈跳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之前融合时你说过第四重需要三日温养......\"林九歌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是我太急了。\"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器灵一挥手，虚影中射出数道流光没入镇世印，试图稳住暴走的能量，\"那灵气旋涡还剩多少？
地脉里的纯灵之气能中和魔息！\"
林九歌猛地抬头。
方才被黑紫色光柱冲击的旋涡虽已缩小，但谷底的岩石缝隙间仍有细碎的灵气在游窜，像一群受惊的银鱼。
他立刻盘腿坐下，掌心按地，镇世印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顺着指尖渗入地脉。
\"给我聚！\"他低喝一声。
那些游散的灵气仿佛听到号令，迅速汇聚成一条细流，顺着他的经脉涌入识海。
金色印玺接触到纯灵之气的瞬间，震颤略微一缓，黑红能量被冲散少许，但很快又有新的魔气从印底翻涌而出，与灵气纠缠成乱麻。
\"不够！\"器灵的声音发颤，\"这具分身的魔息里带着上古魔主的残念，镇世印当年封印过魔主，现在被残念反噬了！\"
林九歌突然想起方才从黑袍人那里夺来的魔纹玉牌。
他迅速取出玉牌，玉牌表面的魔纹仍在游动，与镇世印的震颤频率竟有几分契合。\"或许能以毒攻毒？\"他念头刚起，玉牌突然自行震动，一道幽蓝流光射入识海，精准地没入镇世印的裂痕处。
异变突生！
镇世印的震颤骤然加剧，金色与幽蓝两种光芒在识海中炸开，林九歌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但下一刻，他察觉到两种能量竟在缓慢融合——魔纹玉牌的幽蓝光流像把锋利的刀，切开了纠缠的黑红魔息，而地脉灵气则趁机填补进去，重新梳理镇世印的灵脉。
\"成了！\"器灵欢呼一声，虚影终于稳定下来，\"魔纹玉牌是当年封印魔主时的钥匙碎片，能引导镇世印的力量！\"
林九歌额头布满冷汗，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运转全身灵气，如同指挥千军万马，将地脉灵气与玉牌能量精准地导入镇世印的每一道纹路。
随着时间流逝，识海中的震颤逐渐减弱，金色流光重新变得温润，黑红魔息被彻底包裹在印玺核心，像颗被囚禁的毒丸。
\"暂时稳住了。\"器灵长出一口气，虚影却变得更加透明，\"但魔息只是被封印，没有根除。
镇世印的融合进度被强行推到了第四重巅峰，下次再动用镇世斩......\"
林九歌睁开眼，眼底的血色未褪。
他望着山谷上方依旧翻涌的乌云，握紧了储物戒中的魔纹玉牌。
刚才那番操作让他元气大伤，但更让他心焦的是，镇世印内部仍有若有若无的震颤，像是某种沉睡的力量被唤醒，正隔着层层封印，缓缓睁开眼睛。
\"看来，\"他站起身，道袍被山风掀起，声音却沉稳如铁，\"我需要找灵晶仙子重新布一次融合阵了。\"
话音未落，识海中的镇世印突然发出一声清鸣，那丝若隐若现的震颤，竟比之前更强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