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漫天飞尘之中,看向忙碌的石窟开凿现场,凿工们挥舞着铁锤和凿子,石屑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石灰味。
阳光透过尘埃,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映照在凿工们的汗水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沈如意站在山脚下,目光随着一个挑水工一直往上看,看他一脚一步蹬上半山腰,从下到上,人影渐渐变小,就好似阳光照耀的浮尘,那么微不足道。
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在大自然面前,人是这样的渺小,却又渴望通过某种形式让浮动的尘埃变成永恒。
在时光的光影中,她仿佛看见了无数个曾经在这里劳作的身影,他们的汗水和心血,都化作了这石壁上的每一寸纹理。
不知不觉中,沈如意陷入到了一股无言的悲悯中,是为那些在历史长河中转瞬即逝的生命,也为这些在浩瀚宇宙中如尘埃般微不足道的凿工们与自己。
宋衍不知沈如意为何这么喜欢来看开凿石窟,见她看着看着变得神情凝重,整个人跟入定了一般,于风沙中好像要消失一般,内心大恸,伸手就紧紧的搂住她肩膀,低声呼她,“阿意……阿意……”
悲天悯人的沈如意终于从神思中醒来,转头,朝他微微一笑,“殿下——”
宋衍担心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如意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继续注视着那些古老的石刻,宋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仿佛在与它们进行无声的对话。
郑煊泽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苍凉味,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喜欢往南朝跑的原因。
看向沈如意被石窟如此吸引,撇了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
沈如意听到,转头看过来,不解的望向他,怎么了?
郑煊泽没想到慢待客人被抓包,正尴尬的不知如何解释时,突然看到个和尚:“你不是喜欢这些石头像嘛,呶,这段石窟就是他主持修凿的。”
众人随着郑煊泽的目光看向从侧边拾级而下的年轻僧人,大概二十出头,一身简朴的灰色僧袍,步伐稳健,明明只是下山,却走出了淡泊明志从容不迫的节奏,仿佛与周围的石窟融为一体。
阳光透过石窟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映出淡淡的金色光芒,是佛如神。
年轻僧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下山,来到众人面前,双手合十,低眉垂目,恭敬地行礼道:“阿弥佗佛。”
沈如意感受到僧人的虔诚与宁静,不自觉地也合拾还礼,“见过大师。”
年轻的僧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微笑,再次合十道,“阿弥佗佛,贫僧法号了尘。”
“打扰大师了。”
了尘淡然一笑:“施主客气。”
沈如意问道,“我们能上去参观吗?”
了尘很随和的点点头,“施主请随我来。”
原来了尘下就是带他们参观石窟的僧人。
在参观的过程中,沈如意发现这个僧人竟曾游过身毒(天竺,就是古印度),在这个时代,去身毒跋山涉水,那全靠一双脚,太了不起了。
沈如意与了尘聊的很投缘。
宋衍倒是没什么,但是郑煊泽就很惊讶了,他贴到表哥身边,小声道,“表哥,你对嫂子做了什么?”
他不解的看向郑煊泽。
他笑的意味深长,“她怎么有种想出家的感觉。”
宋衍:……
“不过……”郑煊泽只说两字就不说了,搞得宋衍朝他看了好几眼,故弄玄虚?
一直到傍晚,一行人才从山上下来,住到了附近凿窟设的驿站,没想到公务繁忙的代国公主——郑美玉竟然从城内赶来了。
众人都与她打招呼。
寒喧过后,郑美玉道,“晚饭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大家先进房间洗漱一下,一会儿就开饭。”
代国都城外的环境真不如南方,现在又是十月,到了晚上很冷,沈如意与宋衍的房间已经烧上碳了。
等到大堂时,里面更是烧了地坑柴火,既明亮又暖和。
晚饭吃的很丰盛,都是高热量高脂肪的羊肉、狍子等,烤得冒油,放上香料,滋味十足,非常去寒保暖。
白天,沈如意与了尘聊得很投机,所以晚上围坐在地坑火边时,与他算是熟悉了,两人一边吃羊肉,一边聊天。
了尘没想到沈如意对佛这么感兴趣,也愿意为她讲解。
沈如意不是对佛学有兴趣,而是对那能成为千年传奇的云冈石窟好奇。
聊着聊着,沈如意感觉不对劲,于是不动声色地收住了话题,轻轻地朝宋衍身边挪了挪。
宋衍察觉到了她的微妙变化,转头朝她宠溺一笑,把已经切好的羊排细心地推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暖:“多吃点,补充体力。”
沈如意一边朝自家夫君笑笑,一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周围,发现郑家兄妹目光时不时掠过了尘,开始,她也没多想,了尘作为主持修凿高僧,与代国皇室打交道很正常,如果没有代国皇室支持,这个石窟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开展。
白天时,郑煊泽已经阴阳怪气地哼过了,那作为辅佐代皇处理政务的郑美玉呢?
沈如意一盘羊排都吃完了,郑美玉面前的一块还没动,目光时不时看过来,自有一股皇家公主的威仪。
而她对面坐着的就是了尘大师,他面容宁静,低头吃着黍团子,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眼神深邃而平和,似乎在品尝这简单食物时感受到无尽的宁静与满足。
这一晚,郑家兄妹也宿在驿馆,整个驿馆有皇家禁军守着,热闹而安静着。
睡在土坑上,宋衍搂着小妻子而眠,沈如意却睡不着,手指轻轻抵了抵他的腰,“睡了没?”
“睡了。”
沈如意:……
明明没睡,沈如意气的拧了一把他的腰,“睡了?”
宋衍笑的睁开了眼,“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哼!”沈如意又拧,被宋衍一把握住手,“娘子,天色不早了,真该睡了,明天你不是还想去周边秃山看看的嘛。”
“呵呵……”沈如意干脆坐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宋衍。
“好好,我的小祖宗……”
小祖宗三字逗笑了沈如意,她撇嘴,“你肯定猜到我要问什么。”
“还真不知道。”
沈如意:……
这家伙真跟她杠上了,是吧。
她一把扑倒宋衍,伸手就去挠他痒痒,手指灵活地在他的肋骨间游走,发出咯咯的笑声,“敢给我装疯卖傻,敢不敢了……”宋衍是个怕痒痒的,每当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他的敏感点,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
据说怕痒痒的男人是疼老婆的好男人,而此刻的宋衍无疑就是这样的表现。
两口子在朦胧的里灯光里嬉闹,温暖的光线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彼此脸上的幸福笑容,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