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外，一辆网约车停下，许媛下车，戴着墨镜，看手机地图找地方，推门进去时就见乔杨坐在咖啡厅一角，朝自己招手。
许媛坐下，隔着墨镜打量乔杨，有些质疑道：“你说了算吗？”
“我代表褚峰院长来的。”
许媛再次发问：“怎么不约我在医院？周静雯不敢见我啊？”
“你的情况她跟我说了，我也建议你继续治疗，不要太早下结论。”乔杨却并不搭许媛的茬，径直说出了自己约她来的目的。
“我还以为有什么新花样呢 。你们的套路我很清楚，假意帮助我治疗，拖时间，最后不了了之。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儿。”许媛说着摘下眼镜，“我知道你们秦总是周静雯的老公，他俩蛇鼠一窝，跟我演戏。既然你觉得你能做主，我就跟你直说了，我的要求不过分，开除周静雯。”
“当然，你不提我也打算这么做。”乔杨眼中也全是对周静雯的不满。
许媛打量乔杨，想辨别她话中的真伪，随即说道：“你跟她有仇啊？”
乔杨并不回答许媛，只是笑笑继续询问：“还有吗？”
“我要三千万。”见乔杨对周静雯也有意见，许媛这才放松了警惕。
乔杨听闻，顿时明白这才是许媛的真正目的，靠回椅背，缓缓说道：“明白了，我考虑一下。”
“钱可以给你时间，但开除周静雯，明天我要看到结果。”
“三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乔杨回到医院，便将许媛说的条件，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唐总。
“开除，必须开除。”唐总一点不给周静雯留情面，“钱肯定不可能给那么多，那只能选开除，你们也知道，现在这些网红，想把事情搞大有无数的途径，难道你想上热搜啊？”
会议室中，格慕医院的中高层齐聚于此，但听了唐总的话后，没有人开口说话，一时间房中沉寂一片。乔杨却不管那么多，率先举手，周静雯的目光射向她、
“我赞成唐总，先拿出诚意才能接着往下谈。”
听到乔杨的意见，season 也举手说道。
“我不是真的赞成开除周主任哈。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先给人家做个样子，等风头过去了，许媛不再盯着格慕，想怎么安排还是咱们自己说了算。”
董劲松点头，认同season所说。
“是这个意思。周主任，也不是针对你个人，只是医院这个情况，是吧？”
几人说话间，周静雯环视，房中已经有一半的人赞同开除。
褚峰见状皱眉开口：“开除一个医生，不是儿戏，即便后来又复职了，这件事造成的伤害和影响，都是无法挽回的。”
乔杨忽然想起周静雯被学校的开除的事，惊讶地看了一眼褚锋。
“所以，我不同意。”褚峰给出了结论。
“各位，”一直沉默的秦归忽而开口，“有个事情一直没跟大家说……”
但周静雯握住秦归胳膊，打断了他：“我可以走。”
众人望向周静雯。
“但我有一个条件。作为格慕最大的股东……”
“等会儿，你怎么是格慕股东了？”唐总不解皱眉。
秦归和周静雯对视一眼，开口解释道：“咱们之前打电话聊过这事儿，我把四分之三的股份转让给她，你也同意了。”
唐总无语：“我当时是说，见面再说。而且，你们什么时候办的离婚，我也不知道啊。”
“总之，我可以离开格慕，但整外不能群龙无首。”说着周静雯看向乔杨，“我指定乔杨接替我，管理整外的医务问题。相信她会处理好的，毕竟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对吧乔杨？”
乔杨和周静雯两人对视，对立意味明显。
这场会议最终因为周静雯和秦归的股权变更插曲，并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乔杨从会议室中出来，已到了午饭时间，陆子游早早就给她打好了饭。
餐厅里，陆子游灌下一大杯水，这才开口：“就你推荐过来那个精灵耳，太能聊了她，我嘴都说干了。”
乔杨心不在焉询问：“结果呢？”
“同意把耳朵的软骨取出来。精灵耳这种东西太不道德了，为了赚钱什么都想得出来。哎，这是给我加的鸡腿？”
陆子游说着自然地从乔杨餐盘中夹出鸡腿，但乔杨并没有什么反应。陆子游又望向她的餐盘，里面的食物基本没怎么动过，一点都不像她的作风。
“没胃口啊？”
乔杨轻轻摇头：“在想许媛的事。”
“你真要开除周主任？”
“不应该吗？”
“我只是觉得有点蹊跷，周主任谨慎可是出了名的，我来格慕这几年，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投诉，更别说医疗事故。”
乔杨听闻一顿，随即说道：“我上午见了许媛，她不像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诊断书我也问过，不是伪造的，确实是血管栓塞引起的失明。”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乔杨扒拉碗里的米饭，还想说什么。但陆子游却突然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塞到乔杨嘴里，打断了她的话。
“不想了，吃饱再工作。说点别的，这周六有球赛，大蛋命令我必须带你去。”
乔杨皱眉，刚想说话，陆子游又塞了一块红烧肉给她。
“你猜还有谁会去？”
乔杨轻轻笑了，放松了下来说道：“铁头呗。”
陆子游也笑了，将手机递给乔杨，让她诧异的是，屏幕上竟是大蛋和乔春生的微信聊天截图。
“俩人聊的可火热了。”
乔杨划手机，心中更是诧异乔春生还会发表情包。
“老头还学会发表情包了？他们不就见过那一回吗？”乔杨不解询问。
“小孩都是这样，聊两句就加好友。乔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最近我都不用回答十万个为什么了。”
乔杨拒绝：“他去就得了……”
“他去陪小孩，你去陪我呀。”
乔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这么说定了。”陆子游自顾自说道。
忽然乔杨的手机震动起来，乔杨没理，但却接二连三收到消息。乔杨觉得不对，这才拿起手机阅读信息，表情逐渐凝重。
周静雯办公室中，秦归见外卖的饭菜摆在桌上，随即看了一眼正靠着沙发闭眼休息的周静雯询问道：“你想好了？”
周静雯没回答，似是没听到一般。
“股权转让，明天去办吧。刚才在会上我说四分之三转让给你，你别多想啊，全部给你也是公平的，我就是有点私心，不想离开格慕，所以给自己留了一点儿……”秦归话没说完，手机震动起来。
秦归有些高兴地拿起手机看消息，随即眉头皱起。
周静雯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睛，询问道：“怎么了？”
“咱们订的升级版 Fotona这个月到不了了。”秦归说着满脸愁容将手机递给周静雯。
周静雯迅速浏览屏幕上的信息：“他这意思是无限期延期啊。”
“圈里都知道许媛的事儿了，人家怕咱们跑路，都捂着不愿意给呢。”
周静雯一脸不屑：“老狐狸。机器没有就没有呗，让他退定金，少他一台还做不了了？”
“麻烦的是不止他一家。耗材、器械的供应商都跟我联系了，说法是一样的，以后的供货时间不确定。”
周静雯思索片刻说道：“对格慕的供应商这么熟悉，放消息的肯定是李起。”
此时门突然被推开，乔杨走进来。
“一周之内补不上耗材，格慕就得停业。我刚刚也听到的消息。”
秦归微微惊讶，乔杨的消息竟也这么灵通，更是诧异耗材现在对格慕竟这么吃紧。
“season 他们盘过库存。”
“怎么会这么紧张？”秦归眉头紧皱。
“李起就是挑准进货的时候下手，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周静雯冷冷道。
“不然我去联系一下其他供应商……”
秦归话还未说完，便被乔杨打断：“根源在许媛，得先解决她的问题。”
乔杨说着又看向周静雯。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是。你是不是股东我不管，作为医生，你不应该留在这儿。”乔杨话中不留任何情面。
秦归刚想说话，周静雯制止他，又望向乔杨询问道：“换了别的医生遇到事故，你会不调查清楚就辞退他们吗？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医生，你跟你最讨厌的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别的医生没打过奥美定。”乔杨一针见血。
周静雯沉默。
“留在体内的奥美定和定时炸弹没有区别。发炎、溃烂这是轻的，一旦降解了，不但毒害神经系统，损伤肾脏，还会致癌。那些注射物就像沙子掺进豆腐，永远没法全部取出来。别的我都可以容忍，但这件事超出了医生的底线。”
周静雯再次沉默，片刻后她定定望向乔杨开口道：“我懂了。”
夜已深，乔杨家的灯还亮着，她整理完病例前后对比图，活动一下肩膀，合上电脑，开始刷着抖音放空自己，忽然上划蹦出来一个美女主播的直播，乔杨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搜索。
很快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直播，是许媛的。乔杨仔细看，隔着厚厚的滤镜，完全看不出许媛眼睛的异常，而屏幕上则有几个礼物飘过。
“谢谢 coolly Jordan 和 Alleyoop13 送出的礼物！哇，好久不见呀， 这两天都没看到你们，肯定是去看别的小姐姐了。”
留言中，两人否认三连。
而屏幕中的许媛继续念留言：“今天播到几点？今天会的播晚一点，看到这么多熟悉的宝都不舍得不下播了。谈恋爱了吧……不至于不至于，大晚上直播的哪个不是孤寡啊，哈哈哈哈哈哈……”
乔杨也注意到了许媛谈恋爱的这条留言，继续往上翻。
“最近的安排呀……最近说不定要打官司，现在还在等消息。哎呀不用担心，还不了解我？谁欺负得了我呀……”许媛依然在念留言，
乔杨翻到留言：
“七八月咋没播呀，不会拍戏去了吧？”
“对啊，怎么就突然消失两个月”
“还以为你不播了呢”
这几条下面紧跟着“谈恋爱了吧”以及“最近什么安排？”的留言，但许媛唯独跳过断播的疑问，回答了剩下的留言，这让乔杨心中一动。
乔杨想了想给许媛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后天早上格慕会发公告宣布辞退周静雯。”
第二天一早，周静雯的手术安排便被逐一取消，season 和运营团队打电话通知患者。保安也迅速从周静雯办公室搬着几个箱子离开，医生护士们窃窃私语，褚峰路过看见，叹口气走了。
办公室中，周静雯环视四周，原本满满当当的房间搬空了。她突然发现桌下掉了东西，捡了起来，却见是格慕开业那天的合照。照片上的杜俊、李起都已离开，如今轮到她，物是人非，周静雯心中感慨。她将照片塞在包里朝门外走去。
很快周静雯便来到了大厅门口，在即将走出格慕时，她又扭头回望自己的医院，眼中有些许不舍，随即目光便与站在二层的乔杨相接。
两女遥遥相望，仿佛回到十二年前，周静雯离开学校的那一天。
校园里，众目睽睽之下，周静雯狠狠推开乔杨，走出几步，又回头指着乔杨。
“咱们走着瞧。”
那天，乔杨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狼狈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