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辞职。”
厉芳正准备锁门，听到乔杨这话停下动作，皱眉望向乔杨：“说你两句还有情绪了？我就当没听见，回去吧。”
但乔杨却一动不动。
厉芳细细打量乔杨，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又打开办公室的门。
“来来进来说。”
两人进了办公室，厉芳招呼乔杨进来坐下，随即开口询问：“怎么就突然想不开呢？不就是不让你开飞刀了嘛，又不是永远不让你做手术了。咱科里这几把刀，我最看好的就数你了。别觉得对你严格，有什么事儿老冲你，你这么好的苗子，我看着着急啊。”
乔杨沉默不语。
厉芳见状拿起一份材料：“今天院里还开会说评优的事儿呢，你的名字我已经报上去了。乔杨，你三十三就评上副高，是不是科里头一个？但凡评优评奖，哪一次少了你？”
“是，感谢科里多年的栽培。”乔杨表情依然淡淡的。
“跟你说句心里话，你要是我女儿我早骂你了。科里就你一个女孩儿，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成才、给咱们女医生争光，现在这点儿挫折，忍一忍，往后好日子还长着呢。”厉芳见乔杨不说话，继续劝说道。
窗外，一排桑树随风摇摆，在办公室投下一片阴影，乔杨望向窗外，轻轻开口：
“外头这排桑树是咱们换新楼的时候栽的，从我办公室看出去只能看见个尖儿，现在树荫已经把我盖上了，我还在那个办公室，还是那个位置。你看你办公室，也是看这排树。”
厉芳扭头望向窗外，也沉默起来。
“主任，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培养，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做这个决定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也很突然。”乔杨说着，拿出了辞职信，“这封辞职信放我抽屉里很久了，是时候交给你了。”
乔杨将辞职信放在桌上，站起来就欲朝外走。
厉芳有些着急了，冲乔杨背影冷声道：“乔杨，你今天要是走出三院大门，就回不了头了。”
但乔杨却没有回头，大步向前出了办公室。
快入黄昏的天空云已散去，一只鸟自由飞翔。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格慕大楼外街道上路灯已经亮起。此时大楼外立面上的灯光也已亮起，不过杜俊的院长灯牌却是暗的，工人正踩着梯子施工。而杜俊灯牌后跟着的周静雯和董劲松的灯牌却亮得仿若白昼。
格慕大楼电梯中，周静雯正刷着手机，电梯门开了，周静雯抬头就见李起走了进来。
李起见到周静雯笑盈盈道：“正要找你呢。江蓉的直播，怎么忘了安排她女儿上场啊？这么好的热度，差点儿就，现在传得多火，随便点开一个相关视频，就是娘俩抱头痛哭那段。”
周静雯压下不满：“心心年纪那么小，不合适。”
“得，就我心肠硬呗。”李起冷哼道。
电梯停在了一楼，两人步出电梯。
周静雯点头敷衍：“知道，您是为医院。”
“咱们都是为医院。你之前说把格慕的牌子打响，我非常赞同。现在就是个好机会，趁着热度全面升级一下咱们整形科，把这块招牌打出去。”李起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说着两人已出了医院大门，来到了医生墙外。周静雯沉默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灯牌。此刻杜俊的灯牌已经被工人取了下来。
“知道你不舍得，但想往前发展就得顺应潮流。整形科本来也有注射项目，无非是把手术类砍一砍嘛。别怕医院里的人闹，想变美哪有不疼的，这个道 理，你们医生肯定更清楚。”
周静雯开车穿梭在夜色里，但她还在思索着李起的话。
隔天天气晴好，失去工作乔杨突然无所事事起来，便独自沿着河边的绿荫路骑行，消磨时间。岂料突然就见陆子游从对面骑车而来。
这个时候在这里与陆子游偶遇，让乔杨诧异，但还未等她反应，就见陆子游笑盈盈地来到了自己面前。
乔杨还不知要怎么开口，陆子游却先说话了。
“这么巧？一起？”
想到那天晚上，乔杨还是有些尴尬，再加上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便摆手拒绝：“不了，我们不顺路。”
“那天才夸我的眼睛好看，今天就不顺路了？”陆子游挑眉调侃。
“那我现在收回这句话。”
陆子游却觉得好玩，故意拉长了音：“哦。”
乔杨憋闷：“哦什么哦？”
“还以为你是个海后呢，原来是见色起意。害羞了？后悔了？”
乔杨见陆子游这般调侃自己，心中有些不悦，冷哼道：“瞧不起谁啊？你还真没说错，三观就是跟着五官走，我现在看你就特别不顺眼。”
陆子游突然笑了：“你这样跟我儿子一样。”
“怎么还骂人呢？”
“真的，我儿子八岁了。”陆子游一脸认真。
“我儿子还十八岁了呢，就长你这样。”乔杨说罢不再理陆子游，继续骑车。
“乔杨……乔主任！”
不管陆子游在乔杨身后怎么叫，乔杨依然不理。
“三院快刀手！”
乔杨猛地回头，诧异陆子游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陆子游对之前乔杨在格慕整容医院的手术表现评价了一番后，乔杨这才恍然大悟。
“那个皮卡丘是你啊。这么回想，江蓉会诊那次你就看见我了，那你上次怎么没跟我说？”
“你上次不是很着急嘛……”
乔杨还要说什么，却被河畔传来吵架声打断，扭头却见不远处有对在拍婚纱照的情侣，正掐腰对骂。
“是不是就不想拍啊？忍你好几天了。”新娘满脸的怨气。
新郎却一脸无辜：“我配合的还不够吗？”
“配合？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吗？是我一个人想结婚的？”
陆子游拉着乔杨想去凑热闹：“这儿听不清楚，咱往前看看……”
乔杨皱眉：“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跟老头似的，这么爱看热闹。”
“啊？热闹都不看？你就没点儿好奇心吗？”
“好奇心是用来发现和创造的，不是用来看人吵架的。”乔杨翻了个白眼。
“所以你是那种，吃饭时候从来不会偷听隔壁桌聊天的人。”陆子游给乔杨下定论。
“那你不就是那种，坐地铁的时候偷看别人手机的讨厌的人吗？”乔杨也不甘示弱。
“你对人没兴趣吗？人是最有意思的，我最大的兴趣就是观察人。”
“你慢慢观察吧。”乔杨撇撇嘴，推车径直往前走。
走出几步，乔杨突然想到什么，划手机，在一连串公众号文章、投票链接、销售广告、晒娃、食物照片中，看到了一条来自“乔春生”的朋友圈。
那是一条婚礼请柬海报，配文“今日爱女婚礼，敬备喜宴，随侯尊驾。”
乔杨点开海报，就见海报最下角写着婚宴地点，凯宾斯基饭店。
“差点儿忘了……”乔杨嘀咕道。
而此时陆子游也凑了过来：“谁的婚礼啊？”
乔杨眼珠一转，拉着陆子游：“你跟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