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四年夏,虎牢关城头的风还带着几分沙场的肃杀,关内帅帐却暖意融融。秦王李世民端坐主位,左手边是刚从洛阳城外苦战归来的苏定方,他身披的明光铠尚未卸去,甲缝里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右手边坐着苏定方之妻高慧英,她一身劲装,腰间悬着绣春刀,虽面带倦色,眼底却透着将门女子的果决。帐下两侧,贾柳楼众兄弟按序列坐,三爷徐茂公手持羽扇,目光沉静;二爷秦琼按剑而坐,金面长须间满是威严;四爷程咬金咧着嘴,手里把玩着腰间的板斧;五爷王君可、六爷牛进达并肩而坐,皆是一身戎装;老七张公瑾众兄弟凑在一起,不时低声议论着前日的战事,帐内满是兄弟相聚的热络。
“定方,慧英,此番你二人率军袭扰洛阳外围,连破王世充三座粮仓,断其粮道,当记首功!”李世民端起案上酒盏,声音洪亮,“若不是你们牵制了王世充的兵力,我军也难在虎牢关稳住阵脚。”
苏定方起身拱手,语气谦逊:“末将不敢居功。此乃秦王调度有方,众兄弟协力相助,方能成事。况且若非慧英率女兵假扮粮队诱敌,我也难趁机烧了粮仓。”
高慧英亦起身行礼,声音清亮:“秦王谬赞。身为将士,守土杀敌本是分内之事,更何况能与夫君并肩,与众位哥哥一同为大唐效力,是慧英的幸事。”
“好一个‘并肩效力’!”程咬金猛地拍了下案几,引得众人侧目,“弟妹这性子,比咱们军中好些男儿都爽快!前日你带女兵冲阵,那股狠劲,俺老程都得佩服三分!”
众人哄笑起来,帐内气氛愈发热烈。徐茂公轻摇羽扇,缓缓开口:“秦王,如今洛阳城内粮草已缺,王世充必定心焦。只是我军虽在虎牢关站稳脚跟,但若想强攻洛阳,还需谨防他向其他反王求援。据探子回报,王世充已暗中派人联络夏王窦建德、宋王孟海公、南阳王朱灿、帛玉王高谈胜四路反王,若这四路兵马齐聚洛阳,我军恐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秦琼闻言,眉头微蹙:“三弟所言极是。窦建德麾下有十万精兵,孟海公、朱灿,高谈胜,等人也各有五万余众,四路兵马相加,足有二十余万。若他们真来相助王世充,我军三万余人,怕是难以应对。”
李世民点头,指尖轻叩案几:“正因如此,我才让元吉在洛阳城外继续围攻,不给他喘息之机。好在此次元吉听了我的叮嘱,未再饮酒误事,倒是难得。”提及齐王李元吉,李世民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此前李元吉多次因饮酒误了军务,此次能稳住阵脚,也算是少了一桩烦心事。
“那老四总算靠谱了一回!”程咬金笑道,“若是他再像上次那样,喝醉了睡在帐中,让王世充趁机出城劫营,俺老程第一个找他算账!”
王君可接话道:“秦王,依末将之见,不如趁今日歇兵,再派探子去打探四路反王的动向。若他们真要出兵,我军也好早做准备。”
“正有此意。”李世民看向苏定方,“定方,你麾下斥候最为精锐,此事便交予你如何?”
“末将领命!”苏定方躬身应下,“今夜便派斥候分四路出发,三日之内,定能将反王动向报回。”
众人又商议了许久,从粮草调度到兵力部署,一一敲定。直至暮色降临,帐内才渐渐安静下来。李世民让人备了酒菜,与众兄弟同饮,席间谈及往日贾柳楼结义的旧事,又说起这些年南征北战的经历,感慨万千。众兄弟还说起前日与王世充部将交手的趣事,引得众人阵阵发笑,帐内的肃杀之气,尽数被兄弟间的情谊冲淡。
次日天刚亮,虎牢关的号角便已吹响。苏定方与高慧英率领三千兵马,整队出发返回洛阳——他们需尽快与李元吉的围城大军汇合,加强洛阳外围的防御。李世民亲自送至关下,叮嘱道:“定方,慧英,回去后务必与元吉多加沟通,若有任何异动,即刻传信回虎牢关。”
“请秦王放心!”苏定方与高慧英齐声应道,随后翻身上马,率领兵马朝着洛阳方向疾驰而去。阳光洒在他们的铠甲上,映出耀眼的光芒,仿佛预示着大唐的未来,终将冲破阴霾,迎来曙光。
三日后,洛阳城外的唐军大营内,气氛却骤然紧张起来。苏定方与高慧英已与李元吉合兵,此时正与元吉一同站在帐内,听着斥候带来的消息。
“启禀殿下,王世充派去求援的人已返回洛阳,四路反王中,宋王孟海公、南阳王朱灿、帛玉王高谈胜三路兵马已陆续抵达洛阳城外,唯有夏王窦建德……”斥候顿了顿,语气沉重,“夏王所率十万大军,在前往洛阳途中,于汜水关遭遇唐军伏击,全军覆没,窦建德本人也已被擒!”
“什么?!”李元吉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震惊,“窦建德十万大军,竟被全歼?这怎么可能!”
苏定方眉头紧锁,心中却暗自思索——汜水关乃通往洛阳的要道,若有唐军在此设伏,必定是秦王早已安排。看来秦王早已料到窦建德会出兵,提前布下了陷阱。
高慧英沉声道:“虽窦建德已败,但孟海公、沈法兴、李子通三路兵马已与王世充汇合。据斥候探查,孟海公带来五万兵马,沈法兴六万,李子通五万,再加上王世充残余的四万余众,四家反王兵力已达二十万之多!”
“二十万?”李元吉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我军与定方合兵后,也不过四万余人,这如何抵挡?”
苏定方抬手按住腰间佩剑,眼神坚定:“殿下莫慌。虽反王兵力众多,但他们各自为战,人心不齐。孟海公与沈法兴素来不和,李子通又只想保住自己的地盘,王世充虽为盟主,却难以调度三路兵马。我军只需坚守营寨,等待秦王从虎牢关派来援军,再寻机破敌即可。”
高慧英补充道:“而且窦建德全军覆没的消息,想必反王们也已得知。他们必定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强攻。我们可趁此机会,加固营寨,派出小队袭扰他们的粮道,打乱他们的部署。”
李元吉闻言,渐渐镇定下来。他虽平日里有些鲁莽,但在军务上也并非毫无主见,知道苏定方夫妇所言有理:“好!便依你们所言。即刻传令下去,全军加固营寨,派骑兵分三路袭扰反王粮道,同时快马传信给二哥,告知洛阳城外的情况,请求援军!”
“是!”帐下将士齐声应道,转身快步出帐传令。
此时,洛阳城内的王世充府中,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王世充端坐主位,脸色铁青,下方坐着孟海公、沈法兴、李子通三位反王,皆是神色凝重。
“窦建德废物!十万大军竟连汜水关都没过去!”王世充猛地拍案,语气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如今唐军援军随时可能从虎牢关赶来,我们若不能尽快攻破李元吉的营寨,一旦李世民率军到来,我们便再无胜算!”
孟海公捻着胡须,语气冷淡:“王世充,话可不能这么说。窦建德之败,是他自己轻敌,与我们何干?况且我等前来相助,可不是为了替你送死。如今唐军势大,我看不如暂且撤兵,再做打算。”
“孟海公!你敢说撤兵?”王世充怒视着他,“若洛阳被破,李世民下一个对付的便是你!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沈法兴皱眉道:“王世充,孟海公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唐军虽少,但战力极强,苏定方、秦琼等人皆是猛将,硬拼恐难取胜。不如我们先将兵马驻扎在洛阳城外,与唐军对峙,再派人联络其他反王,待兵力更盛时,再行决战。”
李子通也点头附和:“沈王所言极是。我军刚到洛阳,尚未休整,此时强攻,只会损兵折将。不如先对峙几日,摸清唐军的虚实,再做决定。”
王世充看着三人,知道他们心中各有盘算,并非真心相助。但如今他已无退路,只能强压下怒火,沉声道:“好!便依你们所言,暂且对峙。但你们需记住,洛阳若破,我们谁也活不了!若有谁敢暗中撤兵,休怪我王世充不念旧情!”
三位反王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当面反驳,只能点头应下。
而此时的唐军大营内,苏定方正站在沙盘前,与高慧英一同推演战局。沙盘上,唐军的营寨与反王的兵马分布清晰可见,苏定方指着沙盘上的一处高地,轻声道:“此处名为龙门山,是洛阳城外的制高点。若反王想强攻我军大营,必定会先夺取此处。我们可在此处设伏,埋下伏兵,待反王来攻时,出其不意地打击他们。”
高慧英点头,指尖划过沙盘上的粮道:“而且反王的粮道主要依靠洛水运输,我们可派水师顺流而下,袭扰他们的粮船,断其粮草。没有粮草,他们即便有二十万兵马,也撑不了多久。”
两人正商议着,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是秦王李世民派来的使者。使者手持秦王令牌,快步走进帐内,高声道:“秦王有令!命苏定方、高慧英夫妇率军一万,于三日后抵达虎牢关,与大军汇合,共破反王!”
苏定方与高慧英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喜色。他们知道,秦王这是要亲自率军前来洛阳,与反王决战了。
“末将领命!”苏定方接过令牌,语气坚定。
帐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营寨外的旗帜,发出“猎猎”的声响。苏定方望着洛阳城的方向,心中暗道:王世充,孟海公,你们的末日,快要到了。大唐一统天下的大业,终将在这洛阳城外,迈出最关键的一步。而他与高慧英,还有贾柳楼的众兄弟,也将在这场决战中,续写属于他们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