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田校区门口的横幅拉得很大，“国际经济学与金融会议”几个字特别醒目。
南亮进教授下了车，整理了一下领带，说：“裴瑜，跟紧我。这种会议人多眼杂，别走散了。”
“好的，教授。”裴瑜说。
他们走到登记处。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工作人员正在查看名单，桌上放着薄薄的参会名册。
“南亮进，一桥大学。”
“找到了。您的座位在主厅A区第三排，这是您的胸牌和会议资料袋。”女工作人员仔细翻找了一会儿名单，随后递过来一个印有“主厅通行证”字样的胸牌。
“这是我的助手，华国北京大学的裴瑜。”南亮进指了指裴瑜，“她不在名单上，是临时决定要来的。”
女工作人员微微鞠了一躬：“抱歉，主厅位置已经满了。不过副厅有闭路电视直播，画面很清晰，效果也不错。”
南亮进点点头：“那就这样安排吧。没关系，毕竟能来参加这个会议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谢您的理解。”女工作人员递给裴瑜一个标着“副厅”的胸牌，“您的资料袋在这里。”
南亮进和其他来自一桥大学的教授们依次经过登记，继而被分配至不同的位置。
裴瑜跟着南亮进教授入场，她本人是没有主厅位置的，只能被南亮进教授介绍给不同的人，顺便社交一下。
进了会场之后，南亮进带着裴瑜在人群中穿梭。会场里到处都是穿着深色西装的学者，交谈声此起彼伏。
“小村谅辉教授，好久不见啊！”南亮进快步走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热情地伸出手。
“南亮进教授！”小村谅辉教授转过身来，他和南亮进寒暄了一会儿之后，饶有兴趣地看向裴瑜，问道：“这是你新收的学生？”
“这是我的研究助手，她对日本的宏观经济很有想法。”南亮进拍了拍裴瑜的肩膀，“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还不算是我的学生，因为她还没有答应我的读研邀请。这个后辈很有主见，说要再考虑考虑。”
小村谅辉教授的眉毛微微上扬，显得有些意外：“哦？居然有学生连你的读研邀请都不马上答应下来。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不过想法和实际成果还是两回事，学术研究不止需要扎实的基础和长期的积累，还需要有像南亮进教授这样的领路人才行。”
裴瑜微微点头致意，礼貌地说：“谢谢你的建议。”
小村谅辉教授又愣了一下。
裴瑜没有入乡随俗，见谁都来个日式鞠躬。
可是她的日语又说得非常地道，语音语调完全没有外国人的痕迹，听起来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小村谅辉教授推了推眼镜，试探性地问道：“看你的气质和说话方式，应该是在欧美留学过吧？现在不少日本学生都去美利坚深造，回来后变得比较有个性，不太拘泥于传统的礼节，和你的气质很像。”
“我确实接触过不同的文化环境。不过我没有在欧美留学过，而且我不是日本人，我是华国人。”
小村谅辉教授更加困惑了：“你的日语说得真好。那你一定在日本生活过很长时间吧？还是说你的家人有日本背景？”
裴瑜又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来日本，我也没有什么日本血统的家人。”
南亮进插话道：“她单纯是因为语言天赋很强，不仅日语说得好，英语也很流利。”
“难怪，难怪。”小村谅辉教授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个语言天才啊，那就解释得通了。”
过了一会儿，小村谅辉教授转身跟别人说话去了。
做科研讲究connection（维护关系），也就是多参加会议认识一些人。
虽然南亮进教授和小村谅辉教授他们刚才的交流没什么营养，但这在学术界的各大会议上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甚至还可以说，不少研究生和博士没有进入主会场的资格，之所以还要千里迢迢地跟着导师跑来参加线下会议，就是为了在其他同一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面前混个眼熟。
有些日本博士平均一年要开6~8次国内外的国际会议，每次会议都是讲自己的工作，加上一些最新的进展，差不多3~5次会议的内容就会被整理成一篇论文。
至于华国，主要是86年的物质条件不允许频繁出国，所以像裴瑜这样可以飞到日本参会的学生还是极个别人，等到华国经济快速崛起之后，华国学生们出国参加各种学术会议也会成为名校生的常事。
这些知名学者，很可能就是自己以后的论文编辑和潜在的审稿人。预先讲过交流了之后，编辑和审稿人已经提前把问题提过了，会提高自己文章接受的概率。
这一点对于想发顶刊的人来说特别重要。把有价值的想法写出来很重要，把文章发表到一个更好的平台上，也非常重要。
哪怕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自己未来的编辑和审稿人，其他人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可能会启发新的思路，其他人的意见也可以帮助自己提高文章质量。
“平田英一教授！”南亮进教授又拉住了另一个人。
“南君，你来了。听说你最近在研究华国经济改革？”
“是的，有些新的发现。”
“哦？方便透露一下吗？”
“当然，会议上会详细讲的。”南亮进笑了笑。
“那我等着听你的精彩报告。”
会场里的人越来越多。裴瑜跟着南亮进一个接一个地见人。
大部分人都很客气，但也有几个超级大佬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就走了。
“南亮进教授，差不多该进主厅了。”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提醒。
“好的。”南亮进转向裴瑜，“你去副厅吧。看电视直播，效果应该不会差太多。”
“好，一会儿见。”
南亮进走向主厅入口，裴瑜则跟着指示牌找到副厅。
副厅里坐着的人并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像她这样的所谓助手或者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