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冬令营的正式考试分两天进行，每天做三道大题，每道题21分，总分126分。
每场四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让每个考生都绷紧了神经。
裴瑜仔细检查完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将答题纸和草稿纸分别收拾好。
考试结束铃一响，她起身走向讲台，把试卷轻轻放在桌上，老师朝她点了点头。
回到座位，裴瑜开始收拾文具。
那道复数题的构造仍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她一边整理笔袋，一边思索着。
要是能把这个证明结论推广一下就好了，《实分析与复分析》里好像有相关证明。
吃完饭后她要重新再推导过一遍，说不定下次遇到这种题就能更快地解出来。
收拾完毕，裴瑜背起书包，走出考场。
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冻得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考场外面，几位老师正静静等着学生们交卷。
裴瑜一出来就碰到了等在门口的林老师。
林老师见到她便迎上来，和蔼地问道：“裴瑜同学，考得怎么样啊？题目难不难？”
裴瑜想都没想就开始说：
“这次试卷出得真的很用心，尤其是复数这道题，设计得太精巧了。六分之一这个常数肯定不是随便给的，和复平面分成六个区域的思路完全呼应。最极限的状态下，复数会尽量平均分配在各个区域，所以……”
数学竞赛这个圈子里，基本上都是男生的天下，女生少得可怜。
这次冬令营的总人数高达100多人，女参赛者的数量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就连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各国代表队也基本都是男性选手。
女生本就凤毛麟角，裴瑜不仅是个女生，外表还颇具吸引力，在考场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自从裴瑜走出考场之后，就有不少暗中关注她的视线。
现在她这一通分析题目的发言，更是让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说到一半，裴瑜突然停住了。
她发现，周围其他省队的同学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林老师也有点震惊。
裴瑜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说得太多了，忙改口说：
“啊，我是说……我考得应该还可以。第三题花了点时间，但总体感觉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林老师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别多想，考完了就好好休息吧。”
一个高个男生走了过来，他把书包随意地挎在肩上，一副轻松的模样。
高个男生礼貌地向老师问好，然后冲裴瑜抬了抬下巴：“你刚才说的是复数题？”
裴瑜抬头望向他，谨慎地点点头：“是啊，我觉得出题思路挺巧妙的……”
高个男生不等她说完，就轻蔑地摆了摆手，冷笑了一声：
“哎，那道题有什么可讲的？基本套路而已，解起来没什么难度。我看你是想得太复杂了，白费功夫。”
裴瑜没接他的话，只是微微皱眉。
她知道这位男生的脾性，懒得与他争辩。
这位男生名叫孔翔宇，是京海外国语中学的学生。
孔翔宇今年十七岁，和裴瑜一样也是高三在读，但他已经获得了保送名额。
他在高中竞赛圈里算是顶尖选手，一心奔着国际数学奥赛金牌去的。
裴瑜认为，她和孔翔宇八字不合。
孔翔宇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不屑，特别是有些针对裴瑜的意思，不管她说什么都要唱反调。
哪怕裴瑜说今天天气不错，他都能杠一句“也就那样”。
省队里还有个叫林羽菲的学妹，是孔翔宇的同校高二生。
跟孔翔宇比起来，林羽菲简直不要太友善。
林羽菲的个子娇小，脸上却总是带着一股倔强的神情。
三天前在火车站台集合的时候，裴瑜就认识了林羽菲。
据说林羽菲平时学习特别拼命，她清晨一起床就开始做题，凌晨睡觉之前还在做题。
为了拿到冬令营的参赛资格，林羽菲整整一年半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眼睛下常挂着黑眼圈。
裴瑜不认可这种透支身体健康的学习方式，但是特别佩服有毅力坚持下来的人。
每次看到林羽菲的黑眼圈，她都忍不住心疼。
林羽菲也和何欣怡一样，经常跟在她的身后，“裴瑜，裴瑜”地叫。
而且她特别护着裴瑜，谁要是说裴瑜半句不好，她第一个不答应。
“孔翔宇，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林羽菲从考场里走出来，听见孔翔宇的话，当即开口反击，坚定地维护裴瑜，“裴学姐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觉得那道题确实很漂亮。”
孔翔宇被林羽菲这么一呛，顿时哑火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羽菲。
一月底的寒风呼呼地刮，可就这么跟林羽菲对视了几秒钟，他竟然紧张得出汗了。
孔翔宇强装镇定，挺直腰板：“那个，羽菲同志，你……你考得怎么样？”
林羽菲直接无视了孔翔宇，转头对裴瑜说：“裴瑜学姐，我们去小卖铺买点汽水喝吧？考了这么久，嗓子都干了，喝点甜的提提神。”
裴瑜回想起橘子味汽水的味道，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汽水？好啊好啊，我们走吧。”
在京海外国语中学，孔翔宇可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他的个子高挑，长相周正，成绩拔尖，已经通过了保送审核，眼看着就要进清华大学数学系了，前途一片光明。
可就是这么个风云人物，每次跟林羽菲搭话，人家压根不搭理他。
这会儿，林羽菲和裴瑜两人并肩朝小卖铺走去。
林羽菲像只黏人的小猫似的，紧紧地挨着裴瑜走。她喃喃自语：“学姐可比那些学长们可爱多了。”
“嗯？你说什么？”裴瑜没听清。
“没……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学姐你别在意。”林羽菲脸一下子红了，慌忙摆手，支吾道。
说着，林羽菲伸手悄悄牵住了裴瑜的手。
裴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任由她牵着。
林羽菲心里泛起一阵安心的感觉，就像突然有了一个温暖可靠的大姐姐。
她在家中是长姐，父母只给她生了弟弟妹妹。
这几天她突然觉得，要是有个姐姐该多好啊。
那样就能有个平起平坐说知心话的人，而不是一直在竞赛的压力下独自奋斗，回家还得负责照顾弟弟妹妹。
学校里那些男生，不是竞争对手就是装模作样的，少有可以真心交流的朋友。
可裴瑜不一样，她虽然是学姐，却没有一点架子，总是温和又平等地与她说话，把她当朋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