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两个字像是尖锐的刺，扎进了所有金雕兽人的神经里。
“说得对！鹜是巫女的伴侣，早年结契还星纹破碎，受了不少苦！巫女难道不应该弥补我们吗？凭什么对鲛族那么好？”
“就是！我们也要食物！要和鲛族一样多的食物！”
“巫女就是偏心！觉得我们金雕一族比不上鲛族！”
“……”
金雕部落的兽人们起初还有所顾忌，可不知是不是自己说服了自己，后面越说声音越响亮，几乎已经传到了飞船上。
螣墨绿的眸子骤然化作竖瞳，半眯起眼扫向金雕部落。
他不允许任何人这么诋毁阿楹！
不过，螣刚欲动手，就听到了扶楹平静淡漠的声音：“螣。”
“阿楹！他们这么说你，我……”螣眸子中满是暴戾，颈间已经有墨色的鳞片若隐若现，似乎只要扶楹一声令下，他就会朝着金雕兽人扑杀上去。
扶楹回眸看了一眼，狭长的眼中勾出清冷的光泽，淡淡道：“随他们。”
金雕部落既然不愿意去三角海域之外，那往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犯不着，再者，鹜还是一个尚未攻略的目标，眼下和金雕兽人不对付，着实不是聪明的选择。
几句挑剔而已，她倒也没那么小气。
螣眉尖一蹙，转头狠狠瞪了金雕部落的兽人几眼，旋即收回目光。
郁离冷冷盯着自己的族人们，他们一个个高声呼喝，说到亢奋处，脸红脖子粗，甚至偷偷看向飞船上的扶楹，期望着她给予一些反应，答应他们的要求。
他忽而冷笑一声，高呼议论渐渐降了下去，一双双眼睛不安地看向郁离。
作为金雕部落的首领，郁离虽然是临时被推上位的，但他雷厉风行，手段极强，要不然也不会威慑比邻而居的秃鹫兽人了，平日里部落兽人还是很怕他的。
“要我提醒你们吗？”
“如果不是巫女，你们，包括我，早在秃鹫部落杀上门来时，就已经死了。”
“即便那时活下来了，难道你们有信心从腐蚀虫族的毒液中活下来？”
“还是说，离开三角深渊的温暖后，你们能在纷飞的大雪中安然回到北山？”
“是谁给你们提供了食物，又是谁，让你们安稳站在这里？”
“我竟然不知道，我的族人，竟然是这么一群不懂得感恩的人。”
郁离鎏金色的瞳仁盯着族人，脸上冷笑连连。
金雕部落的兽人们听着首领毫不客气的叱责，察觉到周围隐约看过来的鄙夷目光，不由得脸色涨红，这些事他们不知道吗？不，他们知道，只是选择性忘记罢了。
在他们看来，眼前最重要的是食物，他们缺少的是食物，仅此而已。
郁离目光冰冷扫过众人，平静道：“收拾东西，现在就回北山。”
既然他们都要前往三角海域之外了，他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雪已经停了，现在回到北山度过寒季，不算是太难熬，总归三角深渊是不能再去了。
金雕部落的兽人们脸皮发紧，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郁离的神情，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回去整理仅剩的猎物了，他们怕继续说下去，首领也不不愿意管他们了。
金雕部落整体实力不弱，但其中实力最强的就属鹜，其次就是首领郁离。
鹜已经确定要离开了，倘若郁离也走了，那他们怎么办？
金雕兽人四散而去，郁离迟疑了片刻，转头看向扶楹，终是迈开步子，朝她走去。
这一次，他步伐极坚定，带着些许释然。
近前，郁离看着扶楹，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道：“我们要回北山了，也希望你们能平安抵达三角海域的彼岸，那个全新的大陆，往后……”
话说到这里，郁离突然顿住了。
往后？哪还有什么往后。
他抿了下唇，认真道：“阿哥就拜托了。”
扶楹看着郁离平静的神色，微微颔首：“好。”
简短的一个字后，她朝落蘅微微扬起下颌，后者点头，转身下了船。
郁离又去看了看鹜，这才离开，他没再和扶楹说什么，径自下船。
鲛族、苍山部落和堕落兽人都整理好了为数不多的东西，带着猎物，上了飞船。
很快，原本一排排帐篷就都被熟练驻扎在了船上，兽人们看着渐渐远去的岸边，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船身并没有直接接触海面，却能听到破浪声。
太阳缓缓升起来，带着金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兽人们都看呆了。
原来，三角海域上的景色，这么美。
岸上，郁离看着族人们欢天喜地扛着猎物的情景，忍不住握了握拳。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把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强忍住了回头喊住扶楹的冲动，平静道：“回去吧。”
话落，他率先往北山的方向走去。
郁离孑然一身，金色的马尾垂落在身后，再也没有了曾经少年气的跃动。
*
扶楹来到鹜所在的船舱，将灵药喂入他口中。
他呼吸已经十分平稳了，苏醒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等离开鹜的船舱后，她又回到了自己住的船舱，拿出已经半人高的照月花，把他放在窗口，看着他迎着海风，不悦摇曳的模样，眉梢轻轻挑起：“不高兴了？”
照月花宛如孩子一般，用枝叶蜷住扶楹的指尖，利齿刺入，吸食着她的血液。
扶楹轻笑一声，不知道重新化作人形后，逆还是不是曾经那副德性？
她手掌轻轻撑着下颌，透过窗子看向一眼望不到边的海面。
以飞船的速度，要不了三天，就能抵达彼岸，到时候，就要和这个世界的规则正面对上了，不过，她倒是不担心兽神对她不利，据她猜测，兽神应是遇到了难处，大概率不会与她这个外来灵魂为难，而是需要她的帮助，比方说，灵气。
想到狰苍在毒窟中把自己镇压，用灵植灵药吸纳释放而出的毒雾，扶楹眸子微深。
她已经和螣他们打听过了，兽神是所有兽人心中的神明，可惜，兽神已经许久没有过神灵的启示了，这代表着，各个部族的巫，都已经失去了和兽神的联系。
他们。
北山天灾频发后，这一点也成为了众多兽人公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