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抬手狠狠擦拭了一下眼睛，快步跟了上去。
扶楹来到奇鲸部落原本驻扎的地方，这里已经变得极为空荡了。
空地上，只有一个尖顶帐篷显得格外突兀。
还未靠近，扶楹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痛呼尖叫，她掀开帘子进去，看着鲸香不断颤抖的身躯，以及待在一旁浑身冒冷汗的巴克，眉尖一蹙。
“让开，出去等着。”扶楹言简意赅，把巴克拉到一边。
鲸香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她靓丽的粉色长发已经被浸透了，但在看到扶楹的刹那，眸子里还是涌起了细碎的光，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提不起力气。
扶楹握住她的手，声音平静，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别怕。”
鲸香什么都没说，眼睛里却溢出泪水。
她知道，扶楹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她会愿意带上奇鲸部落来到三角海域，完全是因为她这个朋友，可是她的族人呢？却背叛了这样的善意。
尽管她没有离开，可一想到族人偷走了扶楹的东西，这可能是唯一离开三角海域的东西，她就心痛如绞，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朋友，压抑的情绪让她提前生产了。
巴克看着扶楹，终于找回了些许思绪，喃喃道：“求求巫女大人，救阿香……”
“出去。”扶楹头都没回，顺手把一瓶灵药灌入鲸香口中，又拿出热水纱布。
鲸香不是难产，是早产，需要看情况，能顺产最好，不能的话还要进行手术。
巴克攥紧拳，看了看鲸香，还是听从扶楹的话出去了。
他知道阿香有多信任巫女大人，那他也信！
一离开帐篷，巴克就看到了匆匆追过来的星曜，后者脸色惨白，看着帐篷，剧烈喘息着，声音颤抖：“巴克，阿香怎么样了？没事吧？巫女有办法对吧？”
巴克抿了下唇，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巫女大人。”
澹月近前，看了眼暗沉下来的天色，说道：“幼崽会平安降生的。”
在人人自危的寒季，一个幼崽的降生，或许会给部落里带来一些新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不过，白茫茫的积雪将四周映照得亮如白昼。
星曜和巴克像是感觉不到冷，发梢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花，睫毛上也结了冰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帐篷的方向，直到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
“幼崽！”星曜眸子一亮，刚欲往里面冲，就被赶过来的澹月拉住了。
他刚刚去安顿了一下鲛族，告知他们明天横渡三角海域的事，让他们提前收拾整理一下需要带的东西就匆匆赶了过来，就是怕星曜和巴克打扰扶楹。
“等等。”澹月眉头紧锁，沉声道：“。”
饶是一颗心抓挠不已，星曜和巴克也克制住了。
须臾，帐篷里响起了扶楹的声音：“进来吧。”
这话像是什么特赦令，两人风一般冲了进去，澹月看着从他们身上飘落下的雪花，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并未进去，而是待在外面等着扶楹。
帐篷里。
扶楹正在清洗手上的血迹，星曜和巴克冲进来，带来一阵寒意。
她偏头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明天要横渡三角深渊，你们好好照顾鲸香，我留了些吃的用的，不要让她着凉，幼崽还没有化形，需要在海水中适应。”
交代完，扶楹转头看向鲸香，她已经累的昏过去了。
而在床边的木桶里，一只小小的蝠鲼正在海水里游荡。
巴克怔忪地看着木桶里的幼崽，又看看昏睡过去的鲸香，眼睛泛红。
星曜看了看蝠鲼幼崽，唇角轻轻勾起，倒是半点没有幼崽不是自己的遗憾。
“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扶楹擦干手，往帐篷外走去。
她一掀开帘子，就对上了澹月温柔的浅蓝色眸子，他朝她伸出手：“累吗？”
扶楹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回去了。”
澹月将人拉到身侧，用身上的大氅将她罩住，垂眸看向她时，银蓝色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层温柔的阴影。
两人刚走出两步，就被追出来的星曜喊住了：“巫女大人！”
扶楹微顿，回头看向他：“鲸香已经没事了。”
星曜唇线紧抿，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道：“我知道，多谢巫女大人救下鲸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许多：“奇鲸部落偷走巫女大人的东西，率先横渡三角海域，阿香很愧疚，希望巫女大人不用因为奇鲸部落而迁怒她。”
“阿香，很珍惜您这个朋友。”
星曜喉结滚动，声音很轻。
扶楹眸光流转，挑起一边的眉梢道：“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清楚了。”
闻言，星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但紧接着他就又皱起眉，看了眼澹月，又道：“巫女大人，飞船被偷走，我们要怎么横渡三角海域？”
“明天你就知道了。”扶楹没再多说，与澹月一起回去了。
星曜站在纷飞的雪中，目送他们远去，才转身回了帐篷。
一进帐篷，他就听到阿香的声音：“阿楹呢？”
星曜眼神一亮，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被巴克揽在怀里的鲸香，她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血色，身上的汗也都被擦干了，他心里对扶楹愈发感激，轻声道：“刚走。”
眼看着鲸香眼神黯淡下来，巴克又闷闷接了一句：“巫女大人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说明天就要横渡三角海域了，她应该有很多事要做。”
鲸香眉尖一蹙：“明天？真的可以吗？”
她有些担心，没了飞船，要怎么横渡三角海域？
星曜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别担心，相信巫女大人，她不是信口胡说的人，既然说了明天，那就一定有法子，你只要养好身体，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巴克重重点了点头，神色柔和：“我们一定可以去到三角海域之外，看到更广阔的地方，有吃不完的食物。”
听着巴克畅享中的未来，鲸香轻笑一声：“三角海域之外不一定有大海呢。”
星曜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的确，如果三角海域外没有大海，那他们这些海兽人怎么办呢？就这样永远依赖一点点海水过活？还是回到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