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笛面色唰地变得更加苍白。
他柔弱的身子在暗夜中摇摇欲坠。
温笛抬起头，只见巫女竟将他带到了校门处。
校门是敞开的，外面也不再被浓雾遮盖，反而能清晰看见下山的路，以及那引路的萤火虫，山下那光亮一片的，则是城市灯火。
他在副本中挣扎、等死了这么久，到了结局，竟然能出去了？
他朝着门口走去。
他仿佛看见被罗砚在心里种下一颗名为“能回家”的种子的自己。
原来他心底也是期盼过能跳脱副本，回到家。
他停下脚步，犹豫着回头：“蓝呢？”
巫女面色显得有些不耐烦：“我都说了，他会死，你不用管他，赶紧走吧。”
温笛扭头朝外看去。
忽然，他在巫女毫无防备之下回头跑去。
“！”
巫女震惊，瞪大了眼睛。
“蓝不在那边！”
温笛于夜色中飞快朝着宿舍跑去。
他跑到宿舍，朝着床看去，猛然怔住，只见罗砚竟然不在床上。
“宝......”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温笛扭头看去，一道身影在他看过来之际猛地就跑。
那分明就是罗砚。
温笛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罗砚为什么要躲他？
罗砚为什么没死吗？
温笛追过去，一直来到楼梯拐角处，他找不到罗砚的痕迹。
罗砚如果不等他，他根本追不上。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像失了魂。
身后传来脚步声，温笛愣了下，快速转头——不是罗砚，是蓝。
温笛有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后朝蓝走去：“你没事吧？”
蓝摇了摇头。
温笛站在原地，低下头：“他们说你也要死，只有我能活着......要不你活着吧，我死了算了。”
原本副本结束他就会离开，生死对他没什么区别。
但是蓝离开之后还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
“能活着的只有你。”巫女出现在一旁。
她看着两人，说：“算了，让他陪你一起离开吧，反正死的人数也够了。”
“......那罗砚呢？”温笛抬头问她。
“他死了。”巫女面不改色回答道。
“可是我刚刚看见他了。”温笛说。
“你的错觉。”
“......”
温笛站着不动，蓝忽然一把扛起温笛朝校门方向冲去。
温笛愣住，随后被一阵颠簸弄得头晕难受。
他灵机一动，发出难受的呻吟，随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蓝被吓到，猛地停下，迅速将他放了下来。
温笛忍着难受，死死闭着眼。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你要是照顾不好他，我就杀了你！”
熟悉的气息靠近，温笛睁开眼，对上了罗砚来不及收回的紧张的双眸。
罗砚眼神怔住，顿时想抽身，可温笛比他更快，手脚一下子缠住了他，扑到他身上。
他坐在罗砚腿上，双臂环着罗砚的脖颈。
他看着罗砚的脸，突然笑了出来，可笑出来没两声他就哭了。
眼泪小珍珠般一颗颗滚落了下来。
罗砚顿时感觉手脚都被束缚住了。
他对温笛的眼泪无可奈何。
他轻轻抱住温笛，倾身拭去他的眼泪，语气宛若求着：“别哭了，宝宝。”
温笛根本止不住哭声，他一边哭着，一边问：“你为什么要躲我？”
罗砚心疼坏了，去吻他的脸颊、唇瓣和眼泪。
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他湿漉漉的脸颊：“我不是故意的，宝宝。”
“你就是故意的，你刚刚还不等我，你知道我追不上你的，呜。”温笛哭诉着。
罗砚极尽耐心地哄着：“我错了，我错了，宝宝原谅我吧，嗯？”
温笛哭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
他黏在罗砚身上，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嗓音闷闷地问：“巫女说你死了，可是你还活着。”
罗砚骤然失声，沉默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宝宝，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她同意你离开了，你不是想回家睡大床吗？今天过后，你就能一直睡大床了。”
“还有蓝，他也可以出去，他以后会一直保护你。”
“......那你呢？”
“......我......宝贝，任何事都需要代价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罗砚露出浅浅的微笑，他抵着温笛的额头，哄着：“没关系的，我在梦里一直陪你，好不好？”
温笛不愿意，眼泪再次哗啦啦地流下。
他扁着嘴，说：“那我去死，换你活着好不好？我是死是活根本就不重要，我......”
“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宝贝，你比什么都重要。”
罗砚打断了他的话，用着非常郑重的语气对他说，“宝贝，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别喜欢任何人，只要利用我们就好了。”
“你这么单纯，我怎么放心你......就算离开了这里，也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知道吗？你要做个自私的人，只爱你自己......”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自私一点？”
“因为我爱你。”罗砚说，“唯有这件事，是无解的。因为爱你，所以希望你自私一点，你对我的喜欢，对我来说是馈赠，但我不能要......”
温笛不明白罗砚后半句的意思，他迫切地说：“我、我也......”
罗砚将他拥进怀里，阻止了他的话：“不一样，宝贝，你只是太心软了，总是轻易交付真心......如果因为蓝，你愿意牺牲你的命，那我会提前杀了蓝......任何人都不配你这么做，包括我自己......”
温笛无助地抱着罗砚，缩在他怀里。
其实在温笛的心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坏蛋，他根本不是个心软的人，他非常地骄纵而且记仇，总得别人惯着他，而不能忤逆他，总是有各种小心思来欺负别人。
可是在罗砚的嘴里，他却是个心软的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可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希望罗砚为了救他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