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嘉在嘉钰天成的前台等候区见到了一个非常意想不到的人。
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带着一副细框眼镜，不多的头发被梳地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身公务员标配西装衬衫，和所有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样有些小肚腩却又不怎么明显。
“赵副局。”游嘉听到前台说有人找自己一回头就看见了身后从沙发上起身的赵弋哲。
赵弋哲朝她温和地笑笑，目光在她身后的付裕身上扫过：“游……董。”
各种赵弋哲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在游嘉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最后她也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礼貌地朝着赵弋哲笑笑：“赵副局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赵弋哲拿着手中的公文包：“是有些事想找你聊聊，方便去你办公室坐下来谈谈吗？”
“当然了。”游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的办公室在这边。”
等在办公室落座，赵弋哲环视了一圈周围，目光再次落在游嘉身侧的付裕身上：“看来游董和小付总的关系还不错。”
付裕挑起一边眉，看看赵弋哲又看了一眼游嘉起身：“你们聊，我烟瘾犯了，找个地方抽一根然后补觉去了，你有什么事发我信息就行。”
等付裕出门，赵弋哲才开口。
他没有绕任何弯子，直切重点：“我这里有一些东西，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会有用。”
他将公文包打开，抽出了一沓厚厚的资料递给游嘉。
游嘉没有多问，从赵弋哲的手中接过资料翻阅起来，只是越翻脸上的神色就越不对劲。
“这是……华泰海能的公账？”
“是的。”赵弋哲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儒雅，似乎这份文件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分量，“上面那一份是真实的，而下面那一份则是华泰海能破产被清算时的。”
游嘉明白赵弋哲的未尽之言。
她鼻息重了几分，抬头看向对面的赵弋哲，神色复杂：“赵副局，我不太明白。”
早上的时候她在医院才刚刚分析过，要是想让华泰海能和游景愉的事情成功翻案，光有系统出具的那一份文件还远远不够。
华泰海能破产之前的账也很重要，这能够成功证明华泰海能根本就没有经营不善，也能侧面佐证盛启安和的犯罪事实和动机。
原本她以为想要拿到这份账还得费一番功夫，可却没有想到就这样被轻易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这对吗？
赵弋哲却并没有直接告诉游嘉答案，而是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你和小付总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游嘉一愣，放下手中的文件：“是还可以。”
赵弋哲看着窗外的风景，话锋又是一转：“一年半，将嘉钰天成做成上市公司，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盛华建设达成合作进行云端之境的项目，据我所知，最近一次你出国还和海外市场达成了协议，顺利的话不久之后云端之境就该出国了吧。”
游嘉没有说话，等着赵弋哲继续开口。
“你们游家人做生意的确很有天分，你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赵弋哲收回目光，又转而接回之前的那个话题，“你对华东康星和付家了解多少？”
游嘉微微歪头。
她有些看不太懂赵弋哲的意图，但从目前来看对方主动送上这么一份大礼，立场暂时应该可以归类于友方。
“华东康星是做医药起家的，付诚是港城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来沪打拼，创办了华东康星。”游嘉的态度很好，讲话的语速也很慢。
赵弋哲点了点头：“那你应该也知道最近华东康星内部打的火热，付诚有意扶持付思南和付裕打擂台的事儿吧？”
游嘉目光清明：“我知道。”
赵弋哲意有所指：“付家不是个什么简单的家庭。付家可算得上是潭浑水啊。”
游嘉肩膀一松，依旧只是道：“我知道。”
赵弋哲盯着游嘉看了几秒之后才开口：“看来你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作为一个行业从业者来说，我相信你的决策和判断能力。”
游嘉忽然抬眸：“可作为我父亲的好友来说呢？”
赵弋哲的目光顿住。
“这一点你不像你爸爸，你爸爸看人不太准，做选择题二选一的时候总是选错，猜事情也永远猜不准。”
赵弋哲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以前的时候和你爸爸一起吃饭，他总说他的女儿很聪明，我们都说想见见你，我当时甚至还起过要和他定个娃娃亲的想法，可他却每次都推拒说下次下次。我们那会还私底下说他吹牛呢，要是真的样样都好，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就以他那个性格怎么会不带出来好好显摆显摆。
看来你更像你妈妈，既然如此，那你一定也知道吧。那小子喜欢你。”
游嘉坦然地对上赵弋哲，依旧还是那三个字：“我知道。”
“而你，不喜欢他。”
游嘉的眼帘在瞬间下垂又在瞬间抬起：“赵副局看人也很准。”
赵弋哲笑了声，脸色却又很快恢复以往那副云淡风轻的平静样子：“我只是想问问，你真的想明白了吗？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用付裕这样危险的一步棋。将华东康星绑在你的船上对眼下的情况来说的确是步好棋，也会给你增加更大的筹码。可等这盘棋下完之后呢？付裕可不是你想丢就能丢的开的。”
游嘉平静接话：“届时，我就得把今天我从付裕身上得到的全都换回去。我势必会卷入华东康星内部的争斗并且被死死地绑在付裕那一边，成为他的筹码。”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赵弋哲将手中的公文包留给了游嘉。
里面放着的除了文件版本的公账之外还有电子版的工商局有记录在册的所有华泰海能历年的账册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