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听李承乾这么说，心中满是愧疚，双眼渐渐泛红，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初入上林院前的那一幕。
彼时秦琼已卧床多年，极少上朝。
他脸色煞白如纸，尽显病态，时刻捂着腹部，身子佝偻着，牙帮子咬得鼓鼓的，显然是在强忍着剧痛。
听闻李承乾在西市杀了粮食铺管事，老人家竟哈哈大笑，连称\"杀得好\"，说最好将那些大唐蛀虫统统杀光，
随即吩咐管家取来田契交给秦怀道，叮嘱他日后定要与太子好好相处。
秦怀道当时欲言又止，见父亲连说话都费劲，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退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秦琼便颤巍巍地要起身。侍女上前搀扶，他却捂着腹部，倔强地推开，硬撑着自己起床。
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滚落，身子抖得厉害，却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好不容易理好了着装，强打精神坐直身子，便让人唤来秦怀道：
\"怀道，昨日让你去找太子谈合作之事，你一会准备些像样的礼物送去，别失了我胡国公府的礼数。\"
秦怀道抬眼望去，只见父亲死死抓着太师椅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脸色苍白如霜，却偏偏面无表情，显然是在拼命硬撑。
他心头一紧，担忧道：
\"父亲，孩儿这就去宫里请太医过来。\"顿了顿，又道：
\"孩儿想多陪陪父亲...再说与太子亲近这事，等于公然站队，还需从长计议...\"
秦琼却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我这身子，老毛病了，太医看了无数次，不碍事，死不了人。
太子的事，你按吩咐去做便是。什么站队不站队的，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
太子近来变化很大，你跟着他，多锻炼锻炼也好。我这儿你别操心，去吧。\"
秦怀道愣了片刻，终究还是遵命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秦琼背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
待他一转身，秦琼再也撑不住，蜷缩着身子，发出一声闷哼，牙关咬得几乎要碎了。
坐在马车左侧的秦如霜，见右侧的秦怀道一直在那发愣，便急忙向李承乾回话：
“太子殿下，家父这些年征战沙场，落下不少伤病。这些年一直腹痛，被诊断有肠痈之症，每天都疼得难以忍受。
还恳请太子殿下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家父，小女子在此拜托太子殿下了！”说完，她就要给李承乾跪下。
李承乾连忙出声制止，伸手拦住她，随后面露思索之色。
他悄悄闭上眼睛，在手机上一查，顿时明白，这肠痈之症，就是后世所说的阑尾炎。
他不禁眉头紧皱，心中犯难：就这病，麻烦大了啊！在后世，做个小手术就能解决，
可这是在大唐，医疗条件根本达不到，这手术可怎么做？难道我自己上手做？别闹，那玩笑就开大了。
一路上，李承乾闭着眼睛，没再说话。
秦怀道和秦如霜两兄妹以为李承乾在专心思考救治父亲的对策，也不敢出声打扰。
只是他们心里十分焦急，时不时撩开车帘，催促马夫：“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后又紧张地望向外面，盼着能早点赶到胡国公府。
三人一到胡国公府，便匆匆向内院赶去。
李承乾被秦怀道引到一间房间，门口围满了文官武将。
众人见李承乾来了，纷纷躬身行礼，却都没出声，只是让出一条路。
李承乾拱了拱手回应，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抬眼一看，李世民正在床边来回踱步，满脸焦急。
一旁一群太医在那张望，一位白发白衣的老者坐在床边，指尖还搭在秦琼腕脉上。
场面十分安静，显然老者正在给秦琼看病，大家都没出声打扰。
“承乾过来了，快快快，你快看看秦叔宝，你看看有没有办法！”
李世民一见到李承乾，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往秦琼病床前拽。
李世民突然开口，白衣老者面露诧异，转过身来。
听到是太子来了，老者还是起身拱手道：
“小老儿见过太子殿下。听闻太子有济世奇药，老朽行医五十年未解之症，或许正需殿下点拨，太子殿下不妨给秦将军看看。”
李承乾满脸尴尬，心想：我哪会看什么病啊，这不是扯犊子嘛。于是赶忙说道：
“老人家，本太子并不懂医理，也不会治病，只是偶然得到过一些奇药，最多只能缓解胡国公的病痛，真正治病还得靠你们。”
“这位是公孙邈，孙老神仙。”李世民在一旁赶忙介绍。
李承乾心里一惊：“这就是孙思邈？听说这老头都 100 多岁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老神仙啊。”
他仔细打量一番，只见孙思邈满头白发，连眉毛都是白的，但人看起来很精神，
不看头发的话，面相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鹤氅广袖间竟无半分褶皱，站在那就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李世民这会着急得很，见李承乾在那愣神，直接把他拉到秦琼的床前坐下。
李承乾喉结滚动，目光扫过床榻上的秦琼，昔日威风赫赫的胡国公此刻瘦得几乎陷进锦被，颧骨凸如刀棱，
额头还在冒着豆大汗珠，颧骨凸如刀棱，腮帮因咬牙而绷直了青黑胡茬，脖颈处青筋像活物般突突跳动，
见到李承乾时，浑浊眼珠才泛起微光，枯槁的手竟还想撑着起身。
“秦将军勿动！”
李承乾赶紧伸手摁住他的身子，掌心触到嶙峋骨架，惊觉这具曾举着双锏横扫千军的躯体，此刻只剩一把老骨头。
“秦将军，本太子此前得异人传授几粒止痛丹，你先试试，看能不能缓解你的疼痛。”
秦琼微微点点头，这时候他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承乾心里不禁佩服秦琼，他知道阑尾炎有多痛，自己来了这么一会，硬是没听见秦琼喊一声痛。
而且这病都折磨他好几年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把刚进房间时就藏在衣袖里的布洛芬和阿莫西林拿出来，打算吩咐侍女给秦琼喂药。
话音未开口，李世民已亲自捧来玉盏，李承乾各种药扣除两粒，他不敢多给，生怕古人脾胃受不住现代药物。
秦琼就着李世民的手饮下，喉结艰难滚动，忽然用尽全力扯住他袖口，气音微弱却清晰：
\"皇上.....太子...莫信那些酸儒话...末将这把老骨头...还能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