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
凯瑟琳拧紧眉心，尾音带着不悦。
她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说，视线紧盯斯嘉丽，比刚才更加锐利。
视线相触。
斯嘉丽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若说凯瑟琳之前的眼神是直击灵魂的利剑，那现在就变成了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巍峨高山。
她想挺直背脊都难。
可有些话，必须一鼓作气说完，不然以后没勇气继续说下去。
斯嘉丽不卑不亢抬眸。
无形的高山压着她的身体，却没有压住她不屈的灵魂。
“陛下，儿臣这段时间查看了研究院的文件，发现一件很巧合的事，研究院所有离职的员工都是来自地下的平民，她们所研究的项目在离职后迅速被人接手，并且很快完成。”
“平民考入皇城本就不易，一座城市里只有一人能拔得头筹进入皇城，她们又怎么会轻易离职。”
“儿臣怀疑，有人在研究院以权谋私，盗取了她们的成就，她们的性命也因此遭到了威胁！”
“请陛下恩准儿臣进研究院调查！”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空旷的大殿，谁都没有说话。
阳光透过窗户斜进殿中，白茫茫的一片，晃得人恍惚，落在身上，没有一丝温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冬日提前降临，寒霜落满殿内。
斯嘉丽一直跪着，跪到膝盖发麻，骨头发疼，身体的疲惫逐渐加重，眼前是一片模糊。
终于听到凯瑟琳开口。
“退下。”
凯瑟琳的声音充满疲惫。
她没有看斯嘉丽，重新拿起笔，扯过手边的文件，继续批阅，“斯嘉丽，从今天开始，你闭门思过，资源争夺赛开始前，不许离开赫尔达宫。”
“陛下！”斯嘉丽膝行向前，还要再求。
“退下！”凯瑟琳怒喝一声，厉声截断她的话，“滚回你的赫尔达宫，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儿臣什么都没做错！”斯嘉丽不肯，还要再辩。
凯瑟琳眼神如刀，狠狠剜了斯嘉丽一眼，手中的笔砸了出去，声色俱厉，“滚出去！”
“母皇！”
“陛下。”
卡翠娜一直站在殿外，听到母女俩的争执声愈演愈烈，她适时走了进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走到凯瑟琳身边，放下手中的文件，道：“陛下，这是内阁刚送过来的文件，需要您紧急处理。”
凯瑟琳看着她，眉梢轻动，余光飞向斯嘉丽。
卡翠娜明了，含笑走向斯嘉丽，搀扶着斯嘉丽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殿下，您今日来得不巧，内阁与枢密院各有文件呈上来，事关民生，不可耽误。”
“殿下早些回去休息，陛下处理完政务会召见殿下的，殿下莫急。”
斯嘉丽张了张唇。
卡翠娜按住她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劝告她不要再说。
经过突然的停顿，斯嘉丽也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凯瑟琳动了怒，再说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沉默了几秒，就着卡翠娜的手起身。
“儿臣告退。”
她说完话，往殿外走，走到门口，看着正午的天空。
天空很蓝，白云如丝如缕，太阳悬在高处，阳光如金纱般飘落，笼罩大地，热烈温柔。
斯嘉丽停住了。
停在门口。
站了几秒。
她蓦地转身，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回到殿中。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盒，呈到凯瑟琳面前，一字一句，清晰高昂，响彻大殿，“陛下，你曾经说过要封我为梅里奥斯公爵，这句话还作不作数？”
凯瑟琳眯了眯眼睛，“你要做什么？”
斯嘉丽掷地有声：“儿臣不做梅里奥斯公爵了，儿臣要查研究院！”
闻言。
卡翠娜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身形动了动，还要再劝。
却见凯瑟琳抬起手，示意她退下，不用管。
卡翠娜只得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凯瑟琳冷眼瞧着斯嘉丽，“斯嘉丽，你可知道，这权利是本皇赋予你的，本皇随时可以收回。你用这件事跟本皇谈条件，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当初，凯瑟琳说要封斯嘉丽为梅里奥斯公爵，却没有后续。
一来，正如卡翠娜所言名不正言不顺，她想等资源争夺赛结束后再册封。
二来，凯瑟琳想磨一磨斯嘉丽的性子，所以在这件事一直冷处理。
若斯嘉丽沉不住气，向她讨要公爵的位置，她会给，但她也会对斯嘉丽失望。
恐怕斯嘉丽这一生，只能止步公爵之位。
可现在，斯嘉丽用公爵之位换别的东西，这件东西还与她不相干。
她很愤怒，同时也很欣喜。
她的斯嘉丽，真的长大了。
可是，她不能表达出来，她必须让她孤立无援，让她见识到权力的重要。
她要让斯嘉丽真正发自内心的去夺权！
她陪不了斯嘉丽多久了。
她只能逼迫斯嘉丽成长。
“卡翠娜。”
凯瑟琳眉目一横，欣慰与落寞掩饰在怒容里，吩咐卡翠娜，“把笔收回来，赶斯嘉丽出皇庭，吩咐下去，斯嘉丽禁足赫尔达宫，非诏不得出！”
……
……
斯嘉丽一回到赫尔达宫，皇帝禁足的诏令随后到达。
斯嘉丽闷闷不乐的回了寝殿。
莱利和霍尔斯特相互看了一眼，眉头轻轻皱起。
斯嘉丽一向得陛下宠爱，唯一一次重罚是她大闹研究院，毁了重要试剂。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莱利这几天都在忙枢密院的事，鲜少回来，也不清楚克里斯汀的事，因此一头雾水。
他问霍尔斯特：“殿下这几日在忙什么？”
霍尔斯特有伤在身，仍处于休养的状态，除了外出过几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赫尔达宫。
而且上次是他陪斯嘉丽进的迷失大陆，知根知底，问他最清楚。
霍尔斯特回想那天的对话，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他看了莱利两眼。
以他对莱利的了解，说出这件事利大于弊，于是他道：“殿下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
“杀人凶手。”
莱利心尖微颤，隐隐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眉头一动，神色带着凌厉，“什么杀人凶手？”
霍尔斯特把杜克的事说了出来。
莱利一听，当即明白斯嘉丽做了什么，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斯嘉丽也没提过。
只跟他说了格拉。
霍尔斯特望向斯嘉丽寝殿的方向，眉头深锁，“我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做，那只是一个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