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休沐日,书院特许所有学生回家休息五日,苏砚秋早早就出发,因不舍得坐牛车,直到日落时刻才堪堪赶回济山村。
济山村隶属昌溪县,位于大雍朝的南方。
苏砚秋就是在昌溪县县学读书,他今年刚刚及冠,准备参加明年的乡试。
过了村口,很快就看了自家大门,苏砚秋摸了摸胸口还散发着余温的糕点,嘴角扬起笑容。
母亲喜欢吃糕点,每隔段时间回家他总会带一些,虽然家里没钱,但他总会想办法省点出来。
母亲独自带大他和兄长,实在辛苦,苏砚秋很能体谅母亲的难处。
推开院门,迎面就看到母亲提着食盒要出门。
苏砚秋知道,这是母亲要去隔壁给嫂嫂送饭去了。
“砚秋回来了?”苏母满脸惊喜,“快进去,饭在火上温着自己拿来吃,我给你嫂子送个饭,马上回来!”
苏母早就知道今日苏砚秋会回家,她喜滋滋的加快脚步进了隔壁院子。
苏家原本是一整个大院子,有六间房。
自从嫂嫂来到苏家后,母亲就命人将院子隔开,分了三间房出去,当做大哥的院子。
嫂嫂和大哥住进了隔壁院,苏砚秋则跟母亲住在主院。
苏砚秋从来没有见过嫂嫂。
三年前大哥去县里卖猎物,回来时就带了个女人。
两人婚礼也没办宴席也没请,等他从书院回来就得知自己多了个嫂嫂。
之后嫂嫂就常年待在隔壁的院子里,从来没有出过门。
吃饭是他母亲去送,衣服是他母亲拿来洗,家里家务全是他母亲干,地里农活则是大哥。
偶尔大哥还要去山上打些野味,除了自家吃其余的都卖掉。
换的钱给他交束修,买笔墨纸砚。
他记得在有嫂嫂前,即便大哥打到了野味家里也是不舍得吃的,但有了嫂嫂后,家里似乎就没怎么断过肉。
不过,这都是以前了。
半年前,朝廷征兵,哥哥应召去了西北边关。
大雍从建国起就和大靖纷争不断,西北接壤处连年战乱,但以往都算是小打小闹,但半年前大靖突然大举进攻,朝廷紧急征兵十万前往边关。
他的哥哥就这样从一个农民,猎户,成为了一名兵卒。
家里的生活突然就变得困难,好在大哥时不时会寄来银钱,能让他们勉强度日。
只是苦了母亲,所有农活都压在了母亲身上,嫂嫂......却什么忙都不帮,还要让母亲送饭洗衣。
苏砚秋有些恼,但更多的还是心疼母亲。
他靠大哥读书,实在没有资格说嫂嫂什么。
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家庭分忧,平日里他接了不少抄书的活计,也挣了一些银钱。
不过,马上就要交明年的束修了,想到这里,苏砚秋皱了皱眉。
这又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也不知家里还能不能拿的出来?
若实在不行,他就求夫子宽限些时日,他再多抄些书来。
实际上,明年就参加乡试,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仓促,但他的条件不允许他再耽搁下去。
多读一年书,母亲就要多受一年苦,束修笔墨的钱也是沉重的负担。
苏砚秋脚步沉重的去厨房将饭端到桌上。
是简单的稀饭就腌菜,村民们的日常吃食,比之书院的饭差了许多,但苏砚秋却吃的很是珍惜。
不一会儿苏母就拿着一盆衣服进了屋,苏砚秋打眼一看就明白这又是嫂嫂换下来的脏衣服。
苏砚秋嘴唇蠕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明白大哥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吗?
不求嫂嫂侍奉公婆,最起码自己的饭食自己做,衣服自己洗也不能做到吗?
尤其是现在大哥不在家,怎么说嫂嫂也该出来帮帮母亲。
苏砚秋有些不满,他沉着脸埋头吃饭。
“这是砚秋买的糕点?”
苏母欣喜的声音响起,苏砚秋抬头,苏母拿起糕点就朝屋外走去。
“让你嫂子也尝尝!”
苏砚秋连忙起身拦下苏母,“娘,这是给你吃的,你先吃!”
“娘吃不完,正好让你嫂子也吃!”苏母拒绝,明明自己都瘦瘦小小,偏有了好吃的却总想着别人。
“娘!”苏砚秋强硬的将苏母按在凳子上,“还是你吃吧,我这次糕点买的不好,嫂子可能不喜欢吃,下次我买更好的,保证嫂子满意!”
原本还很积极的苏母一听这话,有些犹豫。
“真的不好?”她仔仔细细的看着那糕点。
“真的,都是卖了几日卖不出去的,老板便宜卖给我,娘也知道,儿子没钱。”苏砚秋解释,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他买的哪里是什么剩下好几日的?他只是想让娘多吃点而已。
苏砚秋本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借口就能说动苏母,他们这样的人家,果腹已是难事,谁还管什么新鲜不新鲜?
然而出乎意料,苏母竟真的安稳坐好,独自吃起了糕点。
“你嫂子是该吃最好的,你下次再回来一定要给她带县里最好的糕点,钱的事......”
说到这里苏母停顿了一下,终是咬着牙道,“娘这次再多给你点儿。”
“娘?”苏砚秋震惊,又懊恼自己找的什么借口。
他就不明白了,他娘怎么对嫂子那么好?还觉得他买的糕点不够好配不上对方?
这,嫂子进了他们苏家后,家里人就全都变得奇奇怪怪,他哥是,他娘也是。
以前木讷满脑子只知干活,老实巴交的大哥也懂得了怜香惜玉,讨好女人。
频繁的上山打猎,从县里回来时还总是会带女人喜欢的首饰衣衫和零嘴。
他娘就更不用说了,从小没少指挥他和他哥干活,偏偏在嫂子这里,娘就殷切伺候。
苏砚秋不明白,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嫂子有些邪门儿。
旁边苏母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她迅速吃完饭就去洗衣服。
苏砚秋冷下了目光,别让他发现那女人在搞什么鬼,要是伤害了他的家人,他拼着功名不要,也要让那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