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衣裳都没有。
更遑论旁的首饰。
阿娘总说自己穿金戴银,自己戴金玉首饰,而嫂嫂头上只有一根银簪。
还叫自己将穿戴不了的首饰给嫂嫂两样,那时自己被阿娘哄着,便乖乖给了。
可阿娘好似一朵几文钱的绢花都不曾给自己买过......
“傻姑娘,你家里人逼着你谋害主家,好得了银钱救你哥哥。她们可曾想过,你若是被抓住,不是打死了事,就是充作罪奴卖到窑子里或是送去军营中。你已及笄,知道那是些什么地方。你的性命,她们可曾为你考虑过?”
赵嬷嬷语重心长,轻轻一席话,却叫银灯如遭雷击。
银灯神情恍惚。
原来,她所珍视的那些人,从未考虑过自己么。
她们说,将自己卖进大户人家吃香喝辣,而哥哥只能在家受苦。自己在侯府确实比哥哥在家中过得好许多,便将她们的话信以为真。
被阿娘哄着,在哥哥的羡慕中,便不曾去想,若自己没有被二姑娘看中,若自己只是个粗使丫鬟或是杂役丫鬟,那日子,又能好到哪儿去?
即便是后来,家里的那些关心爱护也只是口头上一两句敷衍的话,自己却十分感动,信以为真罢了。
原来,自己这么傻。
银灯缓缓颓废下来。
半晌,受了刑都不曾哭过的她,眼泪缓缓流出。
“姑娘,是奴婢错了,奴婢对不起你。”银灯嘶哑着声音,重重地磕了个头,起身,猛地往墙上冲去。
押着银灯进来的婆子眼疾手快,一把将银灯捞了回来。
这里是松鹤堂,老夫人的住所,可不敢叫这丫鬟撞死在这儿。
“将她绑起来,带下去,严加看管,断不可叫她死了。这事儿还没完,哪就那么容易去死。”赵惊华一声令下,那两个婆子便将银灯拖了下去。
银灯不挣扎,也不哭闹。她知道,刚刚没死成,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再做任何都无济于事。
待银灯被拖下去,赵惊华看着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婆子。
赵嬷嬷冷声问道:“李婆子,银灯都老实交代了,你还不说么?”
李婆子被赵嬷嬷点名,身体瞬间如抖如糠筛。
“说,奴婢说。”李婆子慌忙道。
李婆子虽说着说,但却迟迟不开口,最后干脆哭丧着脸对赵惊华道:“二夫人,奴婢也不知道说什么。奴婢只记得赵嬷嬷来院子里,说要瞧瞧里面是否妥当,赵嬷嬷进去,奴婢便晕了过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待奴婢再醒来,就瞧见石公子光着膀子睡在奴婢旁边。奴婢这么大岁数,临老了,失了清白,还怎么活啊,奴婢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李婆子便嚎起来。
“闭嘴!这是什么地方,鬼哭狼嚎做什么!”赵嬷嬷厉喝一声,李婆子一抖,便立即闭上了嘴。
赵惊华瞧见李婆子如此,不由得面色一沉,眼中泛起寒意。
这李婆子可不像银灯,年岁小,受家里人哄骗,拿自己的性命去换那份不存在的亲情。
李婆子在侯府摸爬滚打几十年,知道侯府规矩严苛,还满是算计,定是有备而来。
赵嬷嬷上前两步,看着李婆子,眼中透着几分厌恶。
“李婆子,你以为你不说,旁人便不知道?你若自己说,主家或许还有可能酌情处理,从轻发落。若是旁人来说,不仅仅是你,你儿子、孙子、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李婆子跪在底下,埋着头,眼珠子却乱转。
她要是承认了,一家子难道就有好果子吃?
她细细思量着,自己有没有露出马脚。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应当并没有把柄被人拿住。赵嬷嬷这个奸猾的婆子,说不得是在拿话诈她。
如此想着,李婆子便咬了咬牙,继续道:“赵嬷嬷可不要污蔑奴婢,奴婢明明也是受害人,稀里糊涂地就躺在了那床上。嬷嬷不还奴婢清白,现在还要再陷害奴婢不成。”
李婆子还想将一切往赵嬷嬷身上引,明里暗里的说是赵嬷嬷药晕了她。
不过确实是赵嬷嬷药晕了她,但是一切都是李婆子和石博瞻应得。
赵嬷嬷看了一眼赵惊华,见赵惊华轻轻点头,便开口道:“既然你自己不说,那便由旁人来说。”
“把人带上来。”
语毕,一个婆子领着三个面色苍白的丫鬟上来。
看见被带上来的丫鬟,李婆子心中一跳,随即又冷静下来。
这三人,正是今日在发生事的小院中伺候的丫鬟。
三个丫鬟一进来便规矩地跪下,磕头行礼。
“说说,你们三个为何不在那院子里好好伺候?”
赵嬷嬷冷声开口。
跪在最左边,瞧着比另外两个丫鬟年岁更大些的丫鬟,磕了个头回道。
“启禀主家,奴婢小雀,今日负责小院中贵人要用的一应物件儿。并非奴婢们玩忽职守,而是因着吃了李妈妈给奴婢们的糕点坏了肚子。”
小雀恭敬地说道。
“晌午时,李妈妈端着一碟子糖糕来,说轮到咱们用午饭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奴婢们觉得李妈妈好心,便分吃了糖糕,谁知道不一会儿,都闹起了肚子。这院子是给贵人用的,奴婢们不敢污了院子,便一同去了远些下人用的茅房。”
“谁知道肚子闹得厉害,奴婢们在茅房待了许久。倒是李妈妈,只去了茅房一回,便匆匆回了院子。”
小雀刚说完,李婆子便着急地辩解道:“奴婢那是想着院子不能没有照看,若是有贵人来,院子里空无一人,要热水都不知去何处寻,到时候宾客只会觉得咱们侯府招待不周。奴婢早些回去,好歹还能伺候。”
李婆子说得正义凛然,小雀却只看了眼李婆子,又继续道。
“赵嬷嬷拿了奴婢几个去问话时,奴婢也为李妈妈辩驳,虽然糖糕是李妈妈拿来的,但是李妈妈也吃了,哪有给自己下药的道理。李妈妈回院子时也同咱们几个说,她先回去看着,不能叫院子没人伺候,奴婢们还十分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