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梭号”如同惊弓之鸟,在荒芜的星域中拼命逃窜,直到确认那艘可怕的“收割者”战舰没有立刻追来,林秀才敢稍微降低速度,让过载的引擎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船舱内弥漫着能量过载的焦糊味和压抑的沉默。林秀小心翼翼地将阿娣平放在用柔软织物铺成的临时床铺上,孩子的小身体依旧滚烫,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体内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激烈冲突——一股是星球生命核心灌注的浩瀚生机,另一股是他自身尚未完全掌控、可能因此被引动的“昙花”之力。
“生命体征极不稳定……能量读数混乱……”老查理看着医疗扫描仪上跳动的、几乎要爆表的数据,声音干涩,“就像……就像一个快要炸开的小炉子。”
林秀的心揪紧了。她打来清水,用湿布不断擦拭阿娣的额头和脖颈,试图物理降温,但效果微乎其微。她尝试着再次将意识探入阿娣体内,却发现那片“心核”区域能量狂暴如同星云风暴,她的意识稍一靠近就被剧烈排斥,根本无法进行有效引导。
“必须想办法疏导这些能量……或者找到一个能让他安全吸收、平衡的地方……”林秀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控制台星图,入眼却是一片陌生与荒凉。他们现在位于“遗忘河系”的边缘地带,这里星域空旷,资源贫瘠,连一颗像样的恒星都难以找到。
绝望之际,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枚变得平凡无奇的“世界树之种”上。种子在经历了地心那场爆发后,似乎耗尽了所有灵光,但它毕竟是远古的遗物。
她拿起种子,轻轻放在阿娣的胸口,贴近那枚同样黯淡的“生命之心”水晶。
奇迹没有立刻发生。
但过了一会儿,当林秀几乎要放弃时,她敏锐地感知到,阿娣体内狂暴的能量流,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朝向胸口种子方向的偏转。就像汹涌的洪水遇到了一小块礁石,虽然无法阻挡大势,却激起了一点点不同的涟漪。
种子……在被动地吸收一丝丝溢散的能量?或者说,它在以自身的存在,提供一个极其微弱的“锚点”?
这个发现让林秀看到了一线希望。她立刻让老查理调整飞船航线,不再盲目逃窜,而是寻找附近可能存在微弱能量源、环境相对稳定的区域——比如小行星带、星云边缘,甚至是……黑洞的引力平衡点(那里时空相对稳定,能量背景辐射也有特定规律)。
几天后,他们在一片稀疏的小行星带边缘,找到了一个奇特的旋转双星系统。两颗垂死的、体积不大的白矮星相互环绕,散发出稳定而柔和的引力场和辐射带。在这个双星系统的拉格朗日点(引力平衡点),空间相对平静,能量环境也不同于狂暴的深空。
“就在这里试试!”林秀将飞船稳定在这个引力平衡点上。
她将阿娣连同铺盖一起,移动到飞船中央最平稳的位置,再次将“世界树之种”放在他的胸口。然后,她让老查理将飞船的能量护盾调整为一种特殊的、极其耗能的“共谐模式”,试图模拟出一个微弱但稳定的能量场,包裹住阿娣。
做完这一切,她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和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娣的状况依旧令人担忧,高烧未退,偶尔还会因为体内的能量冲突而痛苦地抽搐。
然而,就在飞船能量即将耗尽,林秀几乎要绝望放弃时——
阿娣胸口的那枚“世界树之种”,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灵性的光芒,而是一种更内敛的、仿佛心脏起搏般的微弱脉动!
紧接着,阿娣体内那狂暴的能量流,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外部的稳定脉动所吸引,开始出现了一丝规律性的趋向!虽然依旧混乱,但不再是完全无序的冲撞!
有效!
林秀激动得几乎落泪!这枚种子,就像一根定海神针,又像一个最精密的能量调节器,正在以它独特的方式,帮助阿娣梳理体内狂暴的力量!
她立刻让老查理不惜代价,维持飞船的共谐能量场,同时将自己所有的意识都化为最温柔的抚慰,萦绕在阿娣周围,传递着安宁与坚持的意念。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如同用最细的丝线编织破损的蛛网。阿娣的高烧开始逐渐减退,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慢慢变得悠长了一些。他体内冲突的能量,在“世界树之种”那稳定而古老的脉动引导下,开始一点点地平息、融合……
几天后,阿娣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依旧沉睡,但脸色不再是病态的潮红,而是带着一丝疲惫的安宁。他胸口的那枚种子,脉动也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仿佛也从阿娣溢散的能量中汲取到了些许养分。
最危险的时刻,终于过去了。
林秀虚脱般地靠在舱壁旁,看着儿子平稳的睡颜,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无尽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甚至来不及回到座位,就靠着舱壁沉沉睡去。
老查理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的母子,眼圈发红,默默地调整飞船,进入最节能的漂流模式,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宁静。
“影梭号”静静地悬浮在双星系统的引力平衡点上,如同一只脆弱的、却顽强孕育着希望的星火摇篮。
然而,宁静永远是短暂的。
当林秀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惊醒时,她发现飞船的远程传感器捕捉到了一艘正在快速接近的、身份不明的小型飞船!那艘飞船造型奇特,不像已知的任何势力,但航行轨迹却带着明确的目的性——直扑他们而来!
是敌是友?
林秀瞬间清醒,抓起武器,警惕地盯住传感器屏幕。
阿娣还在沉睡,决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打扰!
新的未知,伴随着寂静星空中的不速之客,再次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