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萝并不知道,她离开的这两天,京城里出了个小风波。
大理寺的官差将一座巷子里的民宅围了起来,因着这里昨日发生了一桩命案,住宅主人一家五口在一夜之间离奇死亡,并且死相惨状,像是被人吸干了血肉似的。
原本案子都是由官差来查办,但是因为死者之一是曾经上过疆场的队尉,即便只是七品的职位,也曾是在籍的朝廷官员。
凡是涉及官员的事,大理寺都要查个清楚,这是朝廷的职责。
再者,这五人死的如此奇怪,又并非身份普通的平民百姓,若不查清楚,给个合情合理的结果,怎么让京城的百姓们感到放心?
故而,大理寺直接接手了这件事,赶了过来。
大理寺卿苏大人亲自出面,坐着马车赶来了,与他一起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苏晓笛。
苏大人年近五十,生的威严,一张国字脸,八字胡,不笑时很是肃穆。
“晓笛,今日案子重大,你还是别跟着来胡闹了,赶紧回家去吧。”
“爹,你说什么呢,我来都来了,正是因为从未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死法,所以我才要来一看究竟啊!”
“你……哎,好吧,等会看可以,千万别到处乱碰。”
苏晓笛眼眸眯起笑容:“放心吧爹,我哪次给你添乱了?从小耳濡目染,受你这位苏青天的影响,无论看见什么场面,我都能波澜不惊咯!”
苏大人被夸得一笑:“你这孩子。”
马车已经停稳,苏大人立刻收整官袍,面色威严地下了马车。
苏晓笛跟在他身后,瞧见民宅附近,已经围满了大理寺的官兵。
还来了两个有名的仵作,正在检验院子里摆在地上的尸首。
苏晓笛凑近,目光掠过门槛,看到了露出来的尸首一角。
虽然只是一只手,可肉眼可见的极其枯瘦黝黑,就像是树干裹着人皮似的!
一瞬间,连她这种见过凶杀案的人,都难免觉得有些反胃。
好吓人,若这也是凶杀案,到底什么人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官兵头头名叫张威,看见苏大人来了,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过来汇报。
“参见大人。”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目前仍无头绪,死者一家姓裘,男主人裘志年已六十岁,二十年前曾上战场杀敌报国,身上有一点功勋,故而后来获封队尉,五十岁那年告老还乡,颐养天年,问过邻居,一家人都很和善,从未跟别人起过冲突。”
听到这里,苏大人皱眉:“细查没有?他们家是否有亲戚来过?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
张威摇头:“这些都问过了,邻居们可以作证,裘志家几乎没有亲戚,最近也没有见过任何生人,不仅如此,他和妻子郁芳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大善人?”苏晓笛好奇。
张威解释了一遍。
原来这裘老先生,虽然自己过的不算穷困,也绝不富裕,但他每年冬天都会买两袋粮食,送去济苦院给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们用。
他和妻子平日里会做点绣工,亦或是帮人干点木匠活,收来的银子基本都拿去帮助别人了。
至于他儿子和妻子,在城中开了一家铺子,专门卖笔墨。
以前有进京赶考的书生,若是穷困潦倒了,他家还免费赠墨袋,甚至收留过不少穷书生。
最小的死者,也就是裘老先生的孙子裘多多,年仅九岁,是附近有名的神童。
张威说:“邻居对这个孩子满口夸赞,裘多多聪明到心算、珠算不在话下,经常一个人在自己爹娘铺子里帮忙。”
苏晓笛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眉头。
“全家都是好人,居然也能被人杀害?”
苏大人侧眸,提醒女儿:“事情还没查清楚,是他杀还是意外,尚且不能定论。”
张威却道:“应该是他杀,裘老先生身上有打斗的痕迹。”
苏大人眼神一凛:“让本官看看。”
张威立刻带路,院子里摆着五具尸首,除了仵作正在检查的一位,其余的都盖上了白布。
张威揭开裘老先生的那张白布,露出一个空洞可怖的干尸面孔。
刹那间,苏大人怔了怔。
苏晓笛都忍不住移开目光,缓了缓心神,才敢继续看过去。
老人死前应当很痛苦,眼珠没了一颗,却能看得出他愤怒又绝望的呐喊。
张威指着裘老先生弯曲不自然的手臂:“这是被人折断的,裘老先生儿子的左脚,也有被踹断的痕迹,此人一定力量不小,我们推测是男子犯案。”
苏晓笛忍不住说:“太残忍了!有什么仇,要害别人满门!”
苏大人深感事情严重。
这个杀人凶手如此残忍,而且还逍遥法外,没有留下更多的线索,如果不早点抓住他,对京城的安危来说就是一个隐患!
“晓笛,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爹爹带着人去隔壁再问问左邻右舍。”
毕竟如果他们曾发生反抗和打斗,没道理周围的邻居听不见声音。
仵作推测他们死亡的时间是在昨日白天的傍晚,那会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做饭,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苏晓笛点头:“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去吧。”
苏大人走了以后,苏晓笛就在屋内屋外转了转。
裘老先生家是个很简单的四合院的样式,他们老夫妻俩住一间,对面是儿子儿媳和小孙子的住所,另外两边则是厨房和柴房。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毕竟大理寺官差刚来的时候,都已经检查过了。
但苏晓笛本着事无巨细的缘故,还是亲自都转了一圈。
确实没有任何线索,昨日下过雨,地上竟没有一点泥脚印,真是奇怪。
就在这时,苏晓笛抬头,看见仵作他们已经准备检查裘老先生儿媳的尸身了。
她顿了顿,忍不住道:“我来吧,她毕竟是个女子。”
两个仵作都是老先生,闻言点点头:“有劳苏姑娘,请你将这位女子的衣裙揭起来,看看是否有新伤?”
苏晓笛弯下腰照做,那两个仵作自觉地背对过去。
没有新伤,但是肌肤全都像是缩水一样裹着骨头,甚是让人心酸。
“没有伤。”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官兵的呵斥。
“什么人!我们正在办案,闲杂人等不要靠近!”
苏晓笛皱眉看去,被官兵挡住的门口外,只露出一片蓝白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