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要说话,却忽而面色大变,剧烈咳嗽起来。
素芳嬷嬷急忙捧上铜盆。
太后哇的一声,吐出好几口淤血,一团团的泛着黑红。
这么一折腾,太后脸色竟奇迹般地渐渐缓和。
从方才的青白色,变得淡淡红润,眼神也有光彩了。
皇帝哑然吃惊地看着太后的变化。
素芳嬷嬷先哭了出来。
“太后娘娘!您没事了,真是福大命大,老天有眼啊!”
太后拿帕子擦拭嘴角,说道:“哀家本已走到阴曹地府,却没想到,湛儿和萝儿这两个孩子,竟来找哀家,将哀家直接带了回来。”
话音一落,皇帝惊讶:“那为何湛儿现在还毫无反应?”
一旁的秦湛和言萝,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两个人皆闭着眼眸,神色平静,秦湛的手,仍紧紧地搭在言萝的肩膀上。
太后说:“哀家也不清楚,只是他们说,还有一点小事,要办完了才会回来。”
她只记得,走到一处铁桥前,言萝将她往前一推,她便回来了。
楚玥听到这里,心里直呼不可能。
言萝怎么可能又这么大的能耐?
莫非这些年,她已经修炼的很厉害了?
皇帝不满的眼神,也扫过楚玥的脸庞。
“同为灵女,朕都要怀疑,到底是谁害的母后忽然出现意外!”
太后也看向楚玥,眼中露出疑惑。
她刚刚昏迷之前,看到楚玥给的那个所谓保命玉佩上,竟有两只小鬼。
可是一转眼,又不见了。
太后平时性格温和慈爱,也不会刻意去冤枉楚玥,故而,她张了张唇,却没有将自己看到的说出口。
太后吩咐皇帝:“派人盯紧哀家这里,不能让旁人搅扰萝儿和湛儿,等他们平安归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皇帝点头,随后重重说:“要是让朕发现有人真的连累母后凤体,别怪朕不客气!”
这话就是说给楚玥听的,她吓得一抖,低下头不敢言语。
素芳嬷嬷将楚玥之前给的保命的玉佩,直接塞了回来。
“楚姑娘,您自己看看,这玉佩已经碎了,恐怕连它自己都护不住,何况太后娘娘?”
楚玥接过来一看,果真看见玉佩里面出现了数十条裂缝。
虽然还没彻底粉碎,但也快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可能啊!
这玉佩可是蓝欢喜送给她的。
蓝欢喜虽然身体不好,但因着国师蓝君卿疼爱女儿的缘故,她从小就有不少充满灵气福气的物件。
随便拿一样,都够楚玥用很久了。
就这么说吧,当初被紫阳道长当做镇观宝贝的阴阳眼和锦鲤运两个玉盘,在蓝欢喜那儿,也不过是不起眼的下乘法器。
当初蓝欢喜听说言萝的阴阳眼墨玉盘很厉害,就把楚玥的红玉盘要过去研究。
蓝欢喜不过是看了几眼,就扔回给楚玥。
她轻飘飘的一句:“不过如此。”
言萝尚且需要借助墨玉盘的力量才能驾驭鬼魂,但蓝欢喜可不需要。
所以,楚玥从未怀疑过蓝欢喜给她的东西有问题。
莫非……又是言萝影响的?楚玥也拿不准了。
此时,仍在地府内行走的言萝,看着四周的情景。
她按照秦湛的引领,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片地方来。
到处雾茫茫的,天空像是刚刚刮过沙尘暴一样,透着一股黄灰色。
不远处,就是一条蜿蜒流淌而过的溪流。
刚刚秦湛说这是黄泉河。
河边栽种着一大片彼岸花,无风却轻轻摇晃。
言萝站在河水边,看着眼前宽阔的河流,又看了看深浅。
“我若是跳下去,估计要被淹到脖颈处了吧。”言萝喃喃。
秦湛的声音传来:“阿萝,去摘一片花瓣。”
言萝弯腰摘了片彼岸花。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秦彻温热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按着她的胳膊轻轻扬起,只见细长的彼岸花花瓣,落在水面上,就忽而怦然涨大,变成了一叶红色的花瓣扁舟。
言萝惊讶:“这么厉害?好漂亮。”
她伸出手摸着船头,竟挂着火红的花蕊,此际透着淡淡光芒。
花蕊流淌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好似香露。
秦湛在她身旁含笑,看着言萝眼里亮晶晶的。
从前她也喜欢这里,只不过,在一个地方待了近千年,是个人都会嫌弃乏味。
言萝侧眸看去,不知秦湛在想什么,竟走神了。
他的身形不是实体,而是透着淡淡一圈光晕的模样。
秦湛静立船上,身形如雾中修竹,挺拔而朦胧。
“秦湛。”言萝出声。
秦湛回过神,薄眸中重新萦绕温和:“怎么了?”
言萝好奇:“我们这样,算是魂魄出窍吧?为什么我是实体,而你却没有?”
秦湛顿了顿,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下。
他该怎么告诉他的阿萝,若没了秦湛那具肉身,他便彻底消散了。
当初能够轮回的代价,对他而言,便是魂飞魄散。
看他沉默,并且眼神复杂,言萝眯起眼睛。
“我知道了。”
秦湛心里一跳,以为她想起什么了,便问:“你知道?”
言萝抱臂,红唇哼了声:“对啊,你跟我不一样,你本就是附在七皇子身上的大坏蛋,肯定是有些法力和修行的,之所以你跟我不一样,肯定是你的修为在我之上,或者,你懂什么秘法,才能在这阴阳之内穿梭自如,对不对?”
秦湛怔怔地看着她。
渐渐地,薄眸里盈润出浅笑。
也好,阿萝虽什么都不记得了,至少也不会记得那些悲伤的事。
“对,”秦湛没有否认,“你想学吗?”
“我才不想,我若是说想,你必定又要提出什么古怪的要求。”言萝一副看穿他的模样,“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秦湛喉头溢出一阵低笑:“真是可惜了,我本来想白白教你的。”
言萝撇嘴:“我才不信。”
两人说着话,已经将刚刚的疑惑揭了过去,言萝也没再追问。
船只抵达岸边,言萝回头看去,方才承载着他们的彼岸花花瓣,再度缩小,随着水流飘走了。
她顿了顿,收回目光。
抬头看去,秦湛竟带着她来到了判官殿!
判官殿矗立在浓雾之中,巍峨的轮廓若隐若现。
殿前悬着两盏森绿的灯笼,幽光在雾中浮动。
石阶蜿蜒而上,两侧本该有阴差把守,此刻却空无一人。
言萝疑惑:“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秦湛语气自然:“虽然将太后救了回去,但是她寿命已尽,所以,我们来改生死簿。”
“啊?”言萝拔高声调,“堂而皇之地在别人的地盘上改生死簿?”
秦湛一笑:“有何不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