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灰布短褂，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睛滴溜溜乱转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
他先是快速地打量了陈雨兄妹俩一眼，见他们衣着普通，脸上那点职业性的热情便淡了几分。
“这位小哥，想看点什么？买人还是寻活计？”牙人语气随意，带着几分敷衍。
陈雨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开门见山：“买处产业，小院或者铺面都行，地段要尚可，价格别太离谱。”
他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语气沉稳，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
那牙人微微一愣，重新打量起陈雨。
这少年虽然穿着普通，但眼神清亮，神态从容，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尤其是那句“小院或者铺面都行”，口气可不小。
牙人脸上的敷衍收敛了些，多了几分试探：“哦？小哥想买产业？不知预算大概多少？对地段可有什么具体要求？”
就在这时，牙行门口光线一暗，两道身影堵住了门口。
陈勋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尴尬的王安。
“哟，还真进来了？”陈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眼神怨毒地盯着陈雨的背影，“怎么？刚才在外面丢人现眼还不够，非要进来让更多人看看你这贱……你这穷酸样？”
他本想骂“贱种”，但想起刚才被当众打脸的惨状，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可语气里的恶意丝毫不减。
牙人一看陈勋的穿着打扮，以及他身后跟班模样的王安，又看看门口围观过来的人群，心里顿时活络起来。
这似乎是哪家大户的内部矛盾啊？
陈雨像是没听见陈勋的话，继续对牙人说道：“预算嘛，先看看东西再说。位置最好在东西两市附近，或者人流量大些的街道也行，太偏僻的不要。”
“哎，跟你说话呢！”陈勋见陈雨完全无视他，更是怒火中烧，几步冲上前，想去抓陈雨的胳膊。
陈雨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位大哥，劳驾，把这条乱吠的狗赶出去，别耽误我们谈正事。”
“你！”陈勋气得差点跳起来。
那牙人也是个人精，看看陈雨，又看看气急败坏的陈勋，再联想刚才外面隐约听到的争吵，心里大概有了谱。
这位穿着普通的少年，恐怕身份不简单，至少在这场兄弟内斗中，似乎占着上风。
而且，人家是来买产业的大主顾，这位明显是来捣乱的。
“这位公子，”牙人脸上堆起笑容，对着陈勋拱了拱手，不着痕迹地拦在了陈雨和陈勋中间，“小店生意繁忙，您若是不买东西，还请……”
“滚开！”陈勋一把推开牙人，“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敢拦我？”
牙人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真得罪陈勋，只能讪讪地退到一旁。
王安扯了扯陈勋的袖子，低声道：“勋哥儿，算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什么看？”陈勋此刻已经气昏了头，指着陈雨对牙人吼道，“他是我们陈府不要的丧家之犬！他哪来的钱买产业？别被他骗了！”
陈雨终于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勋：“我有没有钱，就不劳庶兄操心了，倒是庶兄你，昨天刚被爹打了个半死，今天不在家养伤，又跑出来丢人现眼，看来是记吃不记打啊。”
“你胡说！爹什么时候打我了？明明就是你打的……”
陈勋下意识反驳，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更加难看。
昨天在西苑被打的事情，他可不想让外人知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又响起一阵窃笑声。
“原来昨天真被打了？”
“啧啧，庶子就是庶子，在嫡子面前吃了亏，还想找场子，结果又被打脸。”
“这陈侍郎家，可真热闹啊……”
陈勋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死死地瞪着陈雨，咬牙切齿道：“陈雨，你别得意！你以为拿了那点钱就能翻身了？我告诉你，没门！”
“哦？”陈雨挑眉，“那庶兄想怎么样？再找十几个家丁来堵我？还是说，还跟我练练？”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的轻响，眼神平静地看着陈勋。
陈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昨天被陈雨暴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怕这个昔日被他随意欺凌的“废物”了。
“哼！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陈勋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却不敢再上前。
他决定留在这里，看看陈雨到底想干什么，找机会给他使绊子。
那牙人名叫周全，在这西市牙行里混迹多年，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他见陈勋气势汹汹，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个跟班，再看陈雨虽然穿着普通布衫，却气定神闲，面对挑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心里立马就有了计较。
这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而且看样子，这位穿着普通的“四弟”，似乎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能让那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庶兄”气成这样，还能全身而退，甚至反过来被尊称一声“陈公子”，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周全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搓着手道：“陈公子您说笑了，小的怎么敢耽误您老人家谈正事？您这边请，这边请！”
他殷勤地将陈雨和陈瑶往里边让，还不忘回头瞪了陈勋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位爷才是我的财神爷，你这种捣乱的，一边去！”
陈勋被周全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但他又不能真的对一个牙行动粗，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带着王安跟了进去，心里暗骂：“贱种！得意不了多久！我看你能买个什么好产业！”
周全领着陈雨兄妹来到一张堆满卷宗文书的桌子前，笑容可掬地介绍道：“陈公子，您看，这是小店最近收上来的几处产业，您先过过目？”
桌子上铺着几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房产信息，陈雨大致扫了一眼，多是一些位置偏僻的小院，或者是一些犄角旮旯的铺面，没什么亮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