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章#
“锁门？！”
接听电话的人明显犹豫了下。
他不是第一次带这种活动了，但听到“锁门”这件事他确确实实是史无前例。
毕竟这间展厅里坐着的.......
哪怕他们现在基本都是意识不清毫无知觉自己身在何处，但要是把这群覆盖了京都近七成的豪门贵族小少爷们锁在这里.......
一旦事情败露，就算秦家对这些小少爷们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样的秘密也会将秦家逼到万众之矢之地。
冷汗几乎是在他预想到后果的瞬间就滴落了下来，那人试图阻拦秦颖姣极有可能上头的一时任性：
“小姐，要是这群小少爷们知道自己曾经就这样被锁在这里的话，那.......”
未说完的话被电话里那道直接了断的清冷声音打断：“锁门。”
她坚持。
也没打算透露过多：“这里面有太多变数，锁门才是绝对的安全。”
接听电话的人没有再多坚持，只是抬手给了个手势，随后一道又一道精密的锁就落在了华贵的大门上。
与此同时。
随着“咔哒”一声锁扣环环相扣重叠落下，展厅第一排中央位置上的某个少年，忽地动了。
一只好看的手从扶手边缓缓抬起，指骨分明，骨节轻微伸张，从容不迫地优雅地缓缓抬起，慢慢按在了那张空白面具上。
随后，面具脱落。
露出的脸庞极为冷白矜贵，低顺的眉眼生得极为干净利落，却偏偏又带了点不羁的倦态。
唇角微勾，黑发少年睁开了眼。
暗夜下，那双极深的黑眸却是清醒得令人发寒。
稍稍缓了缓，少年的指尖按揉在额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忽地轻笑了声，开口的声音微哑，却是藏不住的讽意与戏谑：“催眠效果确实不错。”
“可这哄骗人的功夫.......”
他嘲弄地一笑，“怎么比温柒柒还不如。”
“呵。”
手中的面具被他无趣地扣在身边还未清醒的红发少年脑袋瓜子上面，萧潜转动了下手腕，不满：
“说什么我的心上人会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地陪着我。”
“啧。”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见鬼的事，笑得都有几分肉眼可见的不耐烦：“她可从来都不会这种掉价的买卖。”
—
而此刻温柒柒所在的第四道电梯仍旧还未完全停下来。
很意外。
这部电梯并非向上运行，而是......
缓缓地，向下坠落。
她能明显感知到那种摇摇晃晃像是要把她所有的耐心都消磨干净的不适感。
即使在电梯内部右上角的显示屏上，温柒柒能清楚地看到那红色数字从[0]跳到了[-1]，可接下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数字就再也没了变化。
而电梯却还在同步沉沉地向下坠。
纵使温柒柒没有幽闭恐惧症，可这种长时间被困在这种封闭空间里且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的压迫感，还是让少女的情绪不免地起了涟漪。
四壁无声。
惟有极轻的金属摩擦声自头顶缓缓慢慢地磨。
如同.......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逼近过来。
就当她想要做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被动僵局时，电梯右上角的红色数字终于有了变化——
从[-1]跳到了[-2]。
电梯也在这一刻吱嘎吱嘎地停了下来。
【仅仅下降了两层，用了十几分钟？】
【这栋楼的楼下建筑构造有什么玄机么？】
【怎么感觉之前看特优生坐上这部电梯之后往返的时间没有那么久呢？】
【有诈？】
警惕惯了的少女立马就做到了十二分的防备。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她也握紧了手中那片锋利的刀刃。
扑面而来的不是灯光，也不是什么通向各处的通道，而是.......
一片彻骨的无边无际的足以吞噬所有好奇心的，黑暗。
没有灯。
没有指示标记。
甚至连个人都没有。
就像是这一层，自始至终，都只来了温柒柒这一位客人。
温柒柒没有着急迈出去，她谨慎地观察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黑暗倒也不是那么浓稠，依稀还能辨别个大致可以前进的方向。
但......
这里的氛围实在是没有那么友好。
温柒柒甚至能捕捉到这个空间内什么液体滴答滴答滴落下来的声响。
像是水珠砸向石板。
不过.......
她嗅到的气味可远没有水珠那么纯粹。
而是肮脏的，复杂的，混了些铁锈味的猩甜。
不祥的征兆愈发强烈，温柒柒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犹豫，确保装备齐全后一步踏出了电梯。
她前脚刚落地，后脚身后就传来了两声尖锐的“滴滴”声。
突兀起来的声响在这一层格外的刺耳突出。
随即，那道电梯门“哐当”一声就再合上了，摇摇晃晃又直直上了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柒柒明显感觉到这部电梯要比刚刚带自己下来时快了不少.......
摇了摇头，她将目光落到了对她来说一无所知的这一层上。
【既然所有的特优生都会传送到这一层。】
【那.......】
【这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呢？】
—
和整栋大楼里紧张的气氛截然不同，沈辞的办公室目前前所未有的热闹。
因为沈允正在翻箱倒柜地......囤货。
他像是要把沈辞医药柜里所有能用来处理应急伤口、保命续命的东西通通带走般，凡是能看对眼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全都是往他的大麻袋里七里库鲁地装。
旁边还有个被他半路拽过来做“医学顾问”的李珏医生。
“哦亲爱的沈允先生，请问您是找到了什么无人所知的巨大血库，里面生存的伪人各个都是完美基因的世间罕有的熊猫血么？”
沈允忙里抽空抬头扣个问号：“？”
“不然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能让你都下班点儿了，还大老远地跑到我们这儿来把沈辞在医院的家底都抢了个遍。”
“哦，”李珏慢条斯理地顿了顿，“还有可能是丧尸快要爆发了，你们要抓沈辞去研究拯救全人类的血清？”
沈允忙着继续强盗式入侵，嘟囔着回了他一句：“李珏医生，你的当务之急，是速速卸载手机里的番茄小说。”
李珏刚想听话地离开，可脚刚迈开又被对方逮回来继续做科普。
沈允对电脑代码高科技这种东西熟得很，但一扯到医药品，他除了几种常见的治感冒的之外，就一头雾水了。
尤其是沈辞太过于专业，关于这方面的存货简直复杂到沈允看着说明书都想打瞌睡的地步。
更何况.......
有部分还没说明书，都是沈辞在空白标签上龙飞凤舞写的标记。
世界上最难读懂的文字，对于沈允来说，无非就是药品说明书和沈辞作为医师的签名标注。
这不巧了。
这些东西上还就只沾着这两样。
啧。
沈允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最懂这些的人此刻还站在窗边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狗屁人生大道理。
沈允只能把看不懂的扔给在场唯一能读懂那些鬼画符的李珏。
后者清清嗓子，来者不拒：
——“这个止血绷带很好用，被人砍成八块后也能把其中两块绑起来。”
沈允身子一抖。
感觉听到了什么......脏东西？
不过时间有限，他也没空分辨那么多，又埋头苦干扔了点东西过去，后面人也尽职尽责地给他解答着：
——“这个是止血凝剂，如果被割伤了大动脉，打一针还是很奏效的，不过要注意别一针全都下去，不然有很大概率会把血管堵住的，很适合好心办坏事，这样被警察抓住也有‘我只是心善没想到会这样’的好理由。”
沈允：“........”
不对劲。
太他妈不对劲了。
——“碘伏倒是不推荐你直接带去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推荐你直接带一桶黑狗血。”
沈允：“？”
天才你踏马又在思考什么？
李珏眸光泛亮：“你带这么多东西去又不太会用，多半给伤口消毒的概率不大，直接收尸的可能性倒是......嗯.......所以为了防止冤魂索命，沈允先生你还是带些黑狗血防身比较好。”
“.......”
沈允忍无可忍，仰着脑袋向沈辞告状：“老四，你这朋友真的是搞学医的么？确定不是从哪家关押高智商碎尸案罪犯的监狱里跑出来的么？”
沈辞没有理会他。
高大的男人站在窗边，修长清冷的手指随意地搭在窗台边沿，骨节分明，仿佛天生就该用来拿握手术刀般沉稳精练，指腹轮廓流畅，掌心隐隐绷起力道的弧度。
骨骼的线条透过薄薄的皮肤浮现出来，冷白得近乎病态，又说不出的优雅，克制，禁欲。
指尖抬起，饶有节奏地轻敲了两下后，又寂寥地落下，缓缓收紧，又慢慢舒展开。
看得出来，他心事很重。
在不知李珏又明里暗里给沈允灌输了多少不合规的医药狂徒知识后，沈辞深深叹了口气，忽地开了口：
“三哥，今晚的行动，我们.......”
他侧过头，表情有几分踌躇不定，“真的有——”
看着被李珏绕得满脸“什么东西这玩意还能这么用？我这么用了真的不会明天就进局子么？什么你差点进过局子？教教我你怎么逃脱出来的？”的沈允，沈辞：“.......”
李珏医生怎么好像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呢？
他咳了三声，沈允才如梦初醒般收起《逃出警局保命法典-沈允版待实践》笔记本，目光望过来。
沈辞扶额，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们真的有把握么？”
他没有刻意避讳：“我记得很清楚，那时.......”
男人的视线掠过正在替沈允往装不下的麻袋里多踹两脚试图多腾出来点空间的李珏，压低了声音：“意外发生的那一刻，我们根本改变不了任何。”
“从头到尾。”
“她不在身边，就意味着我们连参与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这次，我们是不是......”
沈辞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就被已经起身从他身边路过拿水喝的沈允顺手给按了下去，黑色碎发被揉得微微乱了些。
“想什么没用的呢。”
沈允的声调一如既往地轻佻不在意，“天砸下来，又不是只要你一个人我两个人扛的。”
“不还有咱一家人共同面对呢么，慌什么。”
“再说了，”男人仰起头，将瓶中水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他抬眼望过来，唇角还挂着点未干的水光，笑意肆意张扬，“能不能行这种事，总要试过之后才不会后悔吧？”
沈允在某方面继承了父母的欢脱核善，说出来的话也总是莫名带着鼓舞：“沈辞，你应该也不想一直躲在她身后窥探这个世界的反常运转吧？”
沈辞顿了顿。
抬眸，正面回答：“首先，我没有过躲在她身后偷渡余生的念头，从来都没有过。其次......”
男人眉头微挑：“三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动不动就抄凳子威胁式聊天的习惯？”
沈允把椅子放下了，笑得纯然：“忘了你是我弟了，抱一丝啊~”
“......”
虽然沈允一直在竭力掩饰，但以沈辞的观察能力，他还是轻易捕捉到了对方隐藏起来的情绪——
紧张。
所以其实晚上的行动，他也没有多大的胜算，是么？
沈允和他对视一眼，似乎是看明了对方对自己的了然通透，立马又游说着试图伪装自己：“说到底，我们生活究竟要变成什么样子，还是该我们自己说了算才对，什么狗屁剧本，什么——”
音未落，倒是一阵铃声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来电人是沈封宴。
那侧的背景声嘈杂，混杂着轻柔的音乐和暴躁的rapper在加紧排练。
不过沈封宴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悠然自得。
隐隐带了些不知名的笑意，他提醒着：
“时间差不多了，两位。”
“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