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章#
目送着少女融入圣斯利亚贵族学院星星点点的天之骄贵们之间，沈墨书依旧没有收回目光。
他缓缓摇下车窗。
明明是刚下过雨，晚秋的风却还是卷了丝燥意灌入车内。
呼吸之间，他抬手，点燃了一根烟。
火光在他指尖一闪，随即隐去。
烟雾幽幽升起，沈墨书眯起眼，不自觉地回味着刚刚少女被他抵在座位上抬眸与他对视的神情。
该说沈沐泽好死不死地开了个好头么？
没有那层道德束缚的少女似乎对于他们之间原本根深蒂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坚持了。
他看得真切，所以少女脸上一分一毫的变动他都捕捉到了。
包括......
她微微侧开却依旧留有余地的唇。
沈墨书倒是没想过会直接吻在那上面。
他对于清浅的欲望满足并不是很在意。
成年人的世界往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想要的也不是那些年轻人才喜欢的你来我往的极限拉扯。
他想要的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是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去刺激对方，是只要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要什么，继而任由其纵情纵欲。
只是不确定......
要把他从小护到大，几乎是已经给他贴上了“为人师表”“刚正不阿”的小姑娘培养成这种性子要多久。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她真被他养成这样了的话......
沈知寒会不会拿刀跟他拼命？
沈墨书唇角微抿，动作一贯地克制优雅，哪怕是在吞吐烟气的姿态里，也透着股不动声色的矜贵。
他确实没有表面上表现得这么沉稳冷静。
他也会焦躁不安，会心里没底，会夜夜难眠想不到一个能改善两人关系的契机。
尤其是在得知沈沐泽已经推进到让少女初尝青果的进度，他就更加郁躁烦闷。
尼古丁这时候就成了替代她在身边最好的慰藉品。
烟只堪堪吸了一半，沈墨书抛在后座的手机忽地剧烈震动起来。
他伸手，两指夹起，看到上面写的“沈知寒”三个字。
顿了顿，清了清烟灰，沈墨书熄灭了烟，又回到平日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强大如神祗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接通了。
对面沈知寒似乎还在忙碌什么，随处可闻的都是什么物体在地面上被反复拖动来拖动去的声响，光是听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沈墨书合理怀疑被拖拽的可能是他那不怕死还敢直接挑衅沈知寒的六弟。
只是沈知寒并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直接离开了审讯室，开门见山，毫无铺垫地平铺直叙：
“你现在买张飞到沪市的机票，差不多晚上能到这边。”
被下了指令的沈墨书不为所动，甚至只是轻描淡写地挑了下眉，眼眸里带着点散漫的笑意：“知寒。”
“别那么恶心地叫我。”
沈墨书毫不介意：“我合理怀疑你是监听到了我和柒柒说晚上要来接她，所以你才想了这么个连理由都没有的法子直接支开我？”
另一端的电话忽地静默了短短一秒。
随即，一声轻轻的、不屑的嗤笑传了过来，带着点天生的冷傲和熟悉的刻薄意味：“我还真没空余时间去监听到你说这话。”
沈知寒顿了顿，语气懒洋洋地：“不过既然这是你亲口坦白的，那我就记你一道。”
沈墨书搭在车窗边缘的指尖微微敲动，眉头紧锁着，却没说话。
而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已经继续了下去，慢条斯理，像是真的在什么罪恶板上一笔一划刻下沈墨书的滔天罪行：
“故意勾引我家柒柒，还想表演一个深夜苦苦等待、尽职尽责、任劳任怨的好哥哥形象......嗯？”
沈知寒的声音忽地扬起来，语气极其轻佻：
“沈墨书，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一种套路，还没用够呢？”
“你这......”
沈知寒恶劣地笑了两声：“甚至都不如沈沐泽那鬼崽子吸引柒柒的注意。”
“早点死心吧。”
“你尝试了那么多次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她不喜欢你这种沉稳平淡如同白开水般寡薄之人。”
电话里沈墨书的呼吸稍稍重了几分。
似乎是在深呼吸。
沈知寒不甚在意地转着手上的玩件，“把你那些没用的心思先放一放，你助理电话我打不通。”
“早点订机票过来。”
“于你于我，都好。”
良久，沈墨书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半晌才恢复了眸中的平静。
再开口时，他声音极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夜风里：
“沈知寒，她确定不喜欢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刚刚......”
“是没打算躲开我的。”
“你说我不去沪市，就留在这里等晚上我和她的见面，顺便表达清楚我的心意......”
男人勾起唇，眼神中闪着一丝玩味：“你猜她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这样的挑衅确实成功让刚刚还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沈知寒安静了片刻。
他声音稍稍降了度：
“沈墨书。”
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力度。
“别做多余的事。”
他的气息一点一点重新回稳，“说实话，就算是现在的处境，我也没有敏感到认为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能撼动我在她心里的地位。”
“无论是沈沐泽，还是你，亦或是其他那几个狗崽子......”
“都不足以带给我危机。”
沈知寒说得字字清晰，一字一顿。
沈墨书听得也是在认真斟酌这句话的可信度。
全场只有知晓沈知寒真正想法的裴叔悄悄咪咪在他的小本本记下笔录：
——爱情，会让内心强大的人变成一个敏感自卑不自信的胆小鬼。
——可也是爱情，会赋予所有的胆小鬼拥有为对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勇气，赐予他们坚定自我发现自我热爱自我的魔力。
—
由于沈知寒在电话挑衅意味太浓。
再加上专挑沈墨书不想听的话题。
于是向来脾气温和的男人最终居然人生头一遭当机立断地挂断了沈知寒的电话。
他有脾气，沈知寒也没什么好性子。
所以为了这次特殊的行动，最后只能是沈沐泽充当中间的搅屎棍，重新给两人拉了电话。
电话两边的气氛都很压抑。
夹在中间的沈沐泽倒是皮糙肉厚已经对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情况免疫了。
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沈墨书匆匆扫了他一眼。
出乎意料地，沈沐泽脸上甚至都没什么伤。
只有眉角有一道擦红，还已经处理好了贴上了创口贴。
沈墨书心里犯嘀咕。
他不相信沈知寒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沈沐泽。
哪怕对方是有温柒柒的在意做盾牌，以他对沈知寒的了解，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善罢甘休。
是沈沐泽和沈知寒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么？
沈墨书无从得知。
只能听到那道蛊惑人心的清朗男声标准广播腔地播报着：
“2号玩家提出合作请求，请问1号玩家是否有异议？有异议扣裴叔眼珠子，无异议我们散——”
刚习惯性顺手要结束会议的沈沐泽被他对面的裴叔戳了两下。
沈沐泽瞥他一眼。
裴叔没说话，只是向着闭眸休息的沈知寒方向挤眉弄眼。
沈沐泽抬眸看了过去。
立马理解。
随即就把声音调小，蹲到桌子底下去，做着口型再度重复：
“2号玩家提出合作请求，请问1号玩家是否有异议？有异议扣自己眼珠子裴叔他不让扣他的，无异议我们散——”
“沈沐泽。”
沈知寒的声音从长桌另一端不耐烦地响起，“你要是想滚回去继续交代昨晚的实况，我可以成全你。”
“没必要在这里拿我跟沈墨书做你玩乐的工具。”
被口头教育了两句的沈沐泽表面上恭恭敬敬应承着“怎么会呢二哥，只是你和大哥之间关系太生硬了，我给你们控控场缓和一下”背地里眸色沉下暗骂了两声，又不情不愿重新开始主持。
看他稍微有点正型，沈知寒就给了裴叔一个眼神，再度阖上了眸子。
他实在太累了。
从前天知道温柒柒离开京都到现在，几乎就没合过眼。
亲眼看着裴叔不知从哪掏出根巨粗的狼牙棒，刚准备说些有的没的的沈沐泽微微一怔，向着裴叔叽咕眼睛：
“不是吧裴叔，我可是你养大的小六子啊，你真要听二哥的话送我上路么？”
裴叔同样用眼神回应他：“嘿嘿。”
沈沐泽：“？”
嘿嘿什么？
啊？
要打我你很亢奋么裴叔？！
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沈沐泽调整自己的状态，深吸一口气，交代：
“大哥，二哥这次找你过来是为了时空局的事。”
不出所料，“时空局”三个字被谐音屏蔽了。
沈墨书只听到了前后的字，中间那三个字像是一道异样的电流，滋啦滋啦地被抹除了。
但兄弟之间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所以就算沈沐泽没有再重复，沈墨书也端正了神色。
“我们今早确定了一个方案，如果今天下午实施得一切顺利的话......”
“晚上也许就能见到来自于那个地方的部分人员。”
沈沐泽也学聪明了，用一些词语来代指时空局。
电话另一端的沈墨书沉吟了片刻。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沈沐泽还是优先选择补充完沈知寒交代给他的事情：
“鱼儿，应该就快要上钩了。”
沈墨书顿了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指腹在方向盘上摩挲而过，向他们确认：
“你们有什么把握这么笃定？”
“还是说......你们已经做了什么？”
—
说起来。
这还算是沈沐泽戴罪立功提供的方案。
至于经过......
源于今早凌晨三点四十左右。
当时的天甚至还没亮，夜色如墨，沈知寒所处的位置寂静无声。
气氛沉闷得像是被忽然拖进了一口老旧深邃的古井。
连夜被黑衣人们捆绑而来的沈沐泽就这般混不吝地被拎着扔到沈知寒面前，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被剥夺了仰视沈知寒的资格。
尽管裴叔在旁边已经努力为沈沐泽求情了，可坐在主位上那人的眼神却从始至终没有缓和下来半分。
沈沐泽也是个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的性子。
这也就导致了就算他是被连夜押过来，整个人看起来也丝毫没有经历突袭与压制的狼狈。
反倒是浪荡得很。
一头微乱的黑发垂落而下遮住了半边眼，却遮不住那双懒散又轻狂的眸子。
面对沈知寒的眼神，沈沐泽也只是保持着客气的微笑不言不语。
他那张好看的脸在昏黄灯光下线条锐利，唇角还挂着一抹笑，讥讽、倨傲、毫无敬意。
就好像坐在他面前气势能杀人之人，斌不过不是平日里叫他闻风丧胆的二哥，而是个无聊的长辈在乱发脾气而已。
就那样让他毫无尊严地趴在地上一时半刻之后沈知寒才扬扬手，让手下人松开了他的脖子。
原以为他会嬉笑着跟他说些好话，就像每次被他处责的时候一样。
可今晚的沈沐泽明显是和平日里不同的。
他眼中没有一丝半毫的悔意，就像是对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毫不在乎。
甚至在沈知寒站起来逼近时，沈沐泽也毫不掩饰他脖颈间未扣的衬衣领口。
于是只需一眼，沈知寒就看到了他说的“秘密”——
那半敞着的衣襟下，隐隐透着些未褪尽的红痕。
不明显，但很刺眼。
虽然折腾过来磨损了沈沐泽一半的精气神，但他对沈知寒的态度还是恶劣得很。
他先是抛出了从温柒柒那里知晓了能引诱出时空局的办法。
随后又胆大包天地向沈知寒提议着：“只要是严重违背原剧情发展的情况，都有很大概率会引出那群人修复剧情。”
“所以......”
“二哥要不要试试女装？”
“以二哥的性子，要是接受了这件事，一定算得上是人设重大偏离轨迹事件，那群人一定会找过来的。”
沈沐泽跪在地上，哪怕肩膀已经被略有些愠怒的男人踩住，他也依旧笑得恣意：
“还是说，二哥......”
“你没办法为柒柒做到牺牲自我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