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开始潜心修炼。
她花费一年时间抵达九阶巅峰,渡劫三次。
纵然没有灵根,纵然是凡体,但她的天赋比风夕要更强。
风夕开始了红尘炼心。
时间于她而言越发没有概念,这岁月界的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她将风夕曾经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商人、冒险家、旅行者、乞丐、皇帝、农民、医生、建筑师、厨师、木匠、瓦匠、学者、历史学家、生物学家、物理学家、机械师、铁匠、工程师、织衣师……
她用了一万年的时间,完成了比风夕更多的职业事务。
和风夕不同的是,她学会了一项职业技能之后,就很快淡忘了,她只在乎感受,不会多留一份真心。
唯一和风夕相同的是,她们都在掌握三千大道,一万年的时间,她在大道的路上花了比风夕更长的时间。
她掌握了三千六百条大道,花费了三千六百年光阴。
她掌握的比风夕更加透彻,一年掌握一条大道,这并非平均数,而是实际情况。
她轻松修炼出了红尘气,将自己的修为道果压缩,重活一世,返老还童,出落成了十八岁模样的少女。
“这就是红尘气?”
千秋观察着手中出现的气,这是从她的灵气中诞生的东西。
或者说,红尘气是自然融入千秋体内灵气而来。
总之,她的灵气变成了红尘灵气,她已经达到了红尘仙境界的起步。
但这还不够,她不能以这种实力重新登临终焉世界。
她归来之日,必须要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步到位做成。
她不确定需要多少力量,但一定越多越好,毕竟她给自己设下的时间还没到。
秋水般的眼眸注视着红尘灵气,这灵气本身是如白烟般飘渺的气,但用「命运」与武道天眼观其本质,红尘灵气的确是红色的,怎么形容呢?是……红色的烟。
千秋注视红尘气,想要研究个明白。
这红尘气带着一种在风夕身上能感受到的特别,是一种身边之人却能感受到的亲近。
“眷恋?”
千秋将信将疑提出了这个答案,然后她确认,就是眷恋。
红尘气带着一种眷恋感,如传说中的三生石般,铭刻了无法磨灭的爱。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千秋呢喃,“如同天命所归。”
但红尘灵气不止眷恋,是“情”,红尘仙是道法自然的承载。
红尘灵气如红线牵引,找寻那红尘之中真正修仙得道的人。
纵然诡异不断经过终焉世界,纵然纪元不断轮回,纵然万千生灵一次次渺小如尘埃又伟大如日轮——红尘便是这自然!
千秋忽然想起来那句话,在与南微、风夕抵达东海之前,那挚爱时光里,所经过的小城镇,那石碑上所刻的一句话:自然是奇迹!
风夕梦呓:“原来如此……”
这就是她的第一个万年。
终焉世界却只过去了半年……
她以为在岁月界的万年时光中能淡忘对南微和风夕的思念……
可她错了!
她在回忆的迷宫里走走停停,找不到出口,思念的种子不断发芽,挣扎,生长,最后让她不断重复精神失常。
一万年的思绪万千化,让她陷入了对情感的双向认知障碍中。
“我在疯狂的边缘徘徊……”
千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痛苦并清醒意识到了这点。
第二个万年很快开始。
她找寻到了一个破局之法,是风夕曾经创造的《葬眠法》,于是她改良了一下《葬眠法》,让自己在沉睡的同时,依旧保持着红尘仙的道路,类似闭关冥想,却又不是冥想,比起南微使用《葬眠法》彻底将自身葬于天地,与之同眠,失去生机,封锁生机,千秋则会让身上的境界修为由「道法」自行运转。
可千秋只沉睡了五千年……
她滋生了心魔,无法陷入沉睡,为了斩杀自己的心魔,千秋在岁月界搅动天地三千年,最终覆灭心魔,能够清晰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这一刻,她才算得上心境通明,明白了为何风夕纵容南微和千秋很多事情,比如江南第一深情写的书,不近男色这件事情。如此,她想要复活南微和风夕的想法更加透彻与强烈。但这不是她战胜心魔后要去立马执行的事情,她与心魔大战三千年,身心疲惫,不知道马上要到来的红尘劫还剩下多少时间。
第二次红尘劫是千秋来岁月界的两万五千年,她重获一世,在两万五千年后调理好生息,又活了一世。
她越活越久,在恶劣的环境中不断突破自我,逆天而行。
她调理自我,逐步回忆这些年来,在岁月界的经历。
大部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岁月界遇见的土着人类,亦或诡异生物,丧尸、僵尸、鬼物、幽灵、魔物、恶堕,这些离她的记忆远了。
不错。
她在远离,她感受到了这种叛道离经,这不是红尘大道的修炼之法,她必须稳固心神。
她确信自己修的不是无情道。
她建立了自己的锚点,虽然锚点已经死亡了,但那也是锚点,也能让她不再迷失。
“我要深刻认识到一点,被我在岁月中忽略的一点,许是零星碎语,许是虚幻奇想,但却是我缺失的一部分。”
千秋回忆起了和自己的心魔大战的岁月。
心魔问她:“值得吗?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若有一日,小夕师尊回来,看见你这般苍茫,是否寒心?”
千秋只是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提问与解答!”
心魔却笑道:“可我也是你,是你心中的疯狂与扭曲,是你无法割舍的情感。”
千秋冷冷道:“那我便取回你!”
两位红尘仙交战,岁月界迎来了毁灭。
无数诡异生灵遭殃,死亡之数难以言明,比邪修之乱的发起者,邪灭杀掉的终焉世界生灵还要多。
最终是千秋杀死了心魔,一剑刺入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的胸膛,白衣染血。
心魔惨笑着,用着千秋曾经邪修之乱离去大夏王朝那悲愤的情绪。
“屠龙者终成恶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轩辕琉璃,还是风千秋?
我更愿称你为风千秋,而非本体,而我是轩辕琉璃,你杀死了你的过去,就因你是本体!
哈哈哈!风千秋啊风千秋,你怎么就执迷不悔呢?
你有血有肉,你清高,你了不起!我就没有血和肉吗?我也想做人,也想要在这红尘之中有那万家灯火阑珊一盏为我而留!可我不能啊,不能,我是你,但也不是你。
我只是你的一部分,是你走乱的心,终究不是吞噬你,就是被你吞噬,因为大道就在我们脚下,我们必须走!”
——回忆完毕。
千秋想起来了!
她缺少的那个东西正是南微和风夕死亡之前,给予诸葛羽之物。
风夕惊呼:“我在遗失「人性」,从而变得「神性」?!”
千秋否决:“不,这不是我,我是修仙者,亦是人!”
于是,她不再苦修。
她明白了,情感中的人性是红尘劫至关重要之物。
她游历岁月界,走在风夕以前走过的路上,去寻觅真实。
见识更多诡异,在被诡异豢养的人类城邦中来往。
从神秘的一位红尘仙变得广为流传,正如风夕在岁月界为万千生灵留下了深刻印象,纵然风夕被「命运」杀死,还是有不少强大的诡异记得她。
这点千秋不如风夕,风夕只用了一万年,便让岁月界记住,千秋用了三万年才勉勉强强出道。
更有一点不同。
千秋太孤独了。
风夕的一万年有南微陪伴,千秋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千秋自己,她无法与别人交友,这三万年都是如此度过。
她也曾创造过生命,比如养个猫狗,可千秋很快就抛弃了。
就算是养植物,也是因为红尘劫,她有感悟之后,同样放养了。
所以才会出现心魔。
她也用科技的力量创造了机械生命,注入风夕的部分记忆与性格,陪了她几百年,然后机械生命核心零件损坏,离开了她,千秋再次陷入孤单,同样也明白,这机械生命不是风夕,只是千秋制作出来的替代品。
千秋继续去尝试做别的事情,修炼魔法,撰写一些稀奇古怪的术式,或者说是魔术,例如让青蛙变成人类,让树叶开出花朵,让水里生出火焰,火焰又刮起大风,风吹出一片又一片树叶。
“我这是中邪了,还是思维没有限制,陷入了疯狂中?”
她自问自答。
“我要有一个底线,不能创造出怪物来,不能让自我的迷失在混乱中。”
于是她加强了自己人性的锚点,关于南微和风夕的锚点,她不断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在体内铭刻她们的身影。
她对世界的感悟越发深厚,万事万物,缘起缘灭。
她做到了风夕没有做到的事情,她超越了风夕,成为了更强的红尘仙。
若是当年风夕带着南微没有走出岁月界,而是一直修炼下去,又会是怎样?
可风夕没这样做,为了报仇,风夕只开启了岁月界一万年光阴。
成为红尘仙的风夕没有来岁月界了,因为更多的生活在于南微,还有她收留了千秋,给了千秋一个家。这是一场缘分,一个无法改变的选择,风夕只是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让自己变强大,更好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到生命的尽头,风夕做到了。
如今千秋也有她的目标……
第三世,她封印了自身大部分记忆和修为,开始了重修境界。
她经历了无数次雷劫洗礼,一次次重修,一次次变强,每一阶的境界等级她都要引来天劫的雷霆淬体。
直到岁月界第四万八千年,千秋活出第四世,她的境界来到了远超风夕的红尘仙之境,她确认了,大概要再活出两世,就彻底能自养身躯。
六道轮回,红尘劫归。
可……
她不能了。
“时间不多了……”
她这样呢喃,不清楚为何时间不多了,「命运」在冥冥之中指引她何物。
直到岁月界某一日。
风夕确信了「命运」在愚弄她,或是说,不止一位神秘存在布局着不可触摸之事物,就如同羽毛笔写着书纸上的文字,是一个故事,故事的形成由用因果交织,无论由因寻果,还是果倒因,千秋都已深陷其中。
岁月界这日虚空破碎,降临磅礴的负面能量潮汐。
万千诡异生灵被迫提升实力,若承受不了这泼天的机缘,就会面临身死道消。
“救命啊!救命!我要被撑死了!”
“我吸收不了啊,我不行了,啊!要死!”
如史莱姆哥布林这等存在,弱小一些的诡异生灵在遭遇能量潮汐的第一波浪潮,就直接被碾成了渣渣。
千秋也承受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变故,她透过能量潮汐,用「命运」与「道法」向那十一的世界看去,究竟是发生了何等大事,才输送了如此重负的能量抵达终焉世界。
“什么?这是——”
千秋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因为她什么也没看见。
但「命运」和「道法」给出了她答案。
她喃喃自语:“否极泰来,是「虚无」和「两极」?根源在那个无法看到的世界……”
「命运」观测到了,但千秋理解不了,就算是位列红尘仙班,她也难以确信方才自己说出口的话,是否为真。
唯一确信的便是眼下的负面能量潮汐真实存在,要如何抵御,这股力量太强了,岁月界根本分担不了,何况流入终焉世界的能量潮汐分支?
“我必须做点什么……”
要怎么办?
千秋思绪翻滚:“封印?吞噬?分解?转移?”
封印是不行的,来不及。吞噬更不行,千秋第一个爆炸。分解的话,治标不治本。转移去哪?终焉世界不行,去岁月长河?流入世界海?那炸的就不是千秋,而是岁月界扭曲中央地带的那口老井。
“对!封印!”千秋想到了个绝妙的点子,出发思路来自于南微,“解除封印!”
岁月界封印着无数强大的诡异,都是上古「神魔」,强大到无话可说,祂们被封印数十万载,体内能量定然干瘪,让祂们吸收便是,至于后果……千秋便是后果!
千秋双手结印,喝道:“天地为阵,命数为印,开!”
刹那,她身后飞出无数道符与仙剑,朝岁月界各大地域的古老封印中席卷。
只需三息时间,所有上古「神魔」封印都被千秋打开。
在千秋不远处就有一尊「神魔」撕裂大地,张开大嘴巴狂吸空气中那不要钱的磅礴负面能量,一口气吸了个爽。
随之,这「神魔」摸了摸自己蹭光瓦亮的头,没有一根毛发,惊讶道:“咦?我秃了!也变得更强了!”
“铮!”
仙剑离手,千秋一剑破万法,斩了这光头「神魔」。
千秋淡淡道:“现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