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小院里,树荫下,石桌旁。
风夕安静坐着,桌上放着西瓜霜和紫苏饮,她身边还坐着千秋,正在炼丹药,学习五阶的炼药术。
“时间过得好快啊。”风夕喃喃,“不知不觉就又是三年。”
三年又过去了,千秋十三岁了,她的境界来到了四阶巅峰。
“师尊,在想什么事情呢?”千秋问道。
“在想……他又跑哪去了。”风夕抄沉默两息,淡淡道,“他好像不在悟道域,应当是去了科技域。”
“说来,师尊,今年宗门大比我要去吗?”千秋问道。
“若是闲,你若想去,那便去。”风夕柔声道,“选择权在你手中。”
这时忽然有一位道门长老急忙闯入了风夕的院子里,看来是急报。
“门主,有一猫妖在闯上门!”
“哦?”
“可他并无修为。”
“是体修吧?”
风夕转变疑惑,问道,心里很快有了答案,随之心神一动,将神魂覆盖整个道门,她看到了那猫妖,黑色的猫妖,比千秋要小两岁的样子。
“呃,正是。”
猫妖的确没有修为,只是一阶,但他的身体很强大,竟然能抗住三百斤的威压。
所谓闯山门,是风夕设下的一道检验心性与资质的门槛,适合三阶以下的弟子去试炼,一共有三千六百层石阶要攀爬,每上一层阶梯,重力增加一斤,登顶便可向风夕提出一个修行方面的要求,例如拜入道门,或者得到强大的功法,亦或者能够有风夕亲自教导的机会。
风夕起身,淡淡道:“走,随我去看看。”
“是。”
烈日当空。
年幼的猫妖男孩在独自攀爬山峰。
一望无际的阶梯,和他满身的汗水,大气不断从鼻息中喘出,滚烫的热气从体内和体外不断循环,一连串的反应让他好累,好想就这样放弃,因为每一步都很艰难。
但他不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心里自己对自己这样说。
他身上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四百,五百,六百……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他爬到了一千八百层阶梯上。
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着一千八百斤的重力威压,他眼球都充血了。
他的腿稳不住,在不停打颤,汗水浸湿了他整张稚嫩的脸,寸步难行。
可他咬咬牙,仍然选继续往上爬,一步一个脚印,很疯狂地往上爬。
然后他来到了第两千层阶梯,他的双脚从靴子内流出鲜血,经脉堵塞,他不能走了,于是他选择了真正的爬行,用双手,去触摸石阶,奋力往上爬。
骄阳似火,熊熊燃烧。
他身后有一条被烘干的血迹。
这时,一道淡淡的少女声传入了他耳朵里,声音中道韵流转。
“这三千六百层阶梯是我用力之大道构建而成,不要排斥,去感受。”
是的,猫妖并不聪明,他没看透石阶的重要性,或者说他并没有系统学习体修的路子。
风夕从猫妖体内看到了器修的气息,那是锋利的刃器,身体的强大是猫妖身为妖的血统赋予他的能力。
听到风夕的声音,猫妖停下了攀爬的手,他艰难而又缓慢站起了身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放弃了吗?毕竟两千多阶梯已经是极限了,从未有一阶踏上过两千层。”
有观看猫妖闯山门的道门弟子感叹,他们认定猫妖要放弃了,而且能爬到两千层,这足以证明他的强大与毅力,会有惜才之人挽留他。
猫妖缓缓调节好自己的呼吸,闭上眼睛,去感受阶梯下的大道之力,重力的威压进入他的体内,若是去奋力抵抗,确实是惯性思维,但要让重力威压进入体内,然后,借助这股力量!
风夕的声音再次传来:“孩子,大道就在脚下,走!”
“嗯!”
睁开双眼,猫妖点头,眼神中充满信念,他双脚的经脉被打通,血液止住,伤口愈合,瞬间一步踏出十层阶梯,借力使力,兴奋之余,让他转眼来到两千五百层阶梯之上。
很快,他便抵达了三千层阶梯。
还剩六百层……
他再次犹豫了,他没有跑上去,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
他走到了三千六百层阶梯之上,迎接他的是一名撑着花伞的金发少女,少女身旁是一名黑发女孩,还有一名中年大叔,三人皆是一袭白衣。
风夕淡淡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来我道门,所为何事?”
“我叫小黑,我来道门找风夕学剑!”他铿锵有力回答道,随之问道,“你是风夕对吧?你能教我吗?”
“能。”风夕淡淡道。
然而,小黑还想兴奋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众道门长老团团围住,要将其收入门下。
“来我力修部,小友,我管你体魄强大得很,力修是绝对的优选!”
“什么力修部,当然是直接去体修啊,力修不过体修的分支!”
“不,来器修部,我看小友有学习器修的经验,十八般兵器定有趁手之物!”
“我看是剑修,小友不是说了吗?是我道门来学剑的!”
风夕身旁的长老大声道:“都别吵,先检验灵根。”
“也对!”
然后一众长老伸手触摸小黑头颅,去测试小黑的灵根,结果什么灵根的属性都没有感知到。
风夕淡淡道:“长老们,收一收脸上的疑惑吧,别多想了,他的确是废灵根。”
“废灵根!”
“那啥,要不让小友去体修部吧。”
“不不不,还是去器修吧。”
“器修也不行啊,剑修更好一些。”
“这个……”
风夕一挥手,将一众长老传送至十米外,淡淡道:“哪凉快哪呆着去,他是来找我的,我自然会教他。”
“可是,他是妖,是废灵……”
“妖又如何?废灵根又如何?”风夕淡淡问道,“我不是废灵根吗?南威不是废灵根吗?我不会魔功吗?废灵根就不能修仙?这世间道路有很多条,能走不就可以?”
“但是……”
“没有可是但是,这弟子我收了。”风夕为猫妖男孩撑来另一把花伞,为他遮阳,淡淡道,“小黑是吧,我观你品行并无问题,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道门弟子,跟我走。”
随后,风夕带着千秋和小黑离开了这里,将小黑分配到了一处洞府,送了他道门弟子的白衣服饰,给他一本剑谱还有门规,告诫他明日要去主峰广场早训,下午去寻风夕练剑便可。
如此,风夕便和千秋又回到了院落。
千秋问道:“师尊,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要收那小黑入门?”
“他和我们很像。”风夕笑道,“千秋,你是五行灵根,身上有不少杂质,但仔细雕琢,便是一块漂亮的玉石。”
千秋又问:“可他好像来历不简单啊?”
风夕笑道:“自然不简单,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千秋你也是,但我不会去过问,等你们想开口和我说了,那自然是该我知晓了。”
风夕其实看到了猫妖小黑身上残留的诡异气息,那是天道扭曲所带来的恶性,这说明他的遭遇没被处理好,他来道门,推荐之人定是拥护风夕这位「道法」序列者,或风夕认识的熟人。
千秋点点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这时,一位剑修长老礼貌敲门,进入了风夕的院子里。
他问:“门主,我观那猫妖并不适合学剑,您真打算教他?”
风夕淡然一笑,问道:“那你觉得他适合什么,学习体修?可他不是只为了找我学剑吗?他既然踏上了三千六百层阶梯,那我便要遵守约定,不是吗?”
“但他没有学剑的天分啊!”
风夕倒了杯紫苏饮给自己和千秋喝,品味着解暑之意,心却在思索,有些不懂这群长老的传统观念,或许是站在看待事物的角度上真的大为不同吧,红尘仙与普通修仙者的角度,还真是这般有趣的模样,难怪南威与诸葛羽骨子里有种随意的心性。
她摇摇头,淡然一笑道。
“但择徒非要看天分吗?
“那只是当师傅的偷懒,想事半功倍,又或者想借徒留名。
“名声、传承,这些我统统不在意。
“我的剑,谁要学,我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