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他咬得很重，是提醒也是警告。
沈愿拧眉失笑出声，“谢宴生，你也很幼稚。”
没等谢宴生再搭话，她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0点了，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将手机轻放在沙发上，脸埋进膝盖内侧，不自觉地舒了口气。
许是昨晚没休息好，沈愿竟这样睡着了，直到半夜被冻醒才钻进被窝。
第二天早上起来，不仅水泥封鼻，嗓子也像被刀片割据般疼得厉害。
吹了半夜冷风，光荣感冒。
涂警官那边进度很快，当天下午就有了消息让沈愿去警局面谈，沈愿不敢耽搁，电话结束立马打车去了警局。
“这是驻缅边境的同志帮我查到的信息。”涂警官在电脑上翻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有无数小文件，他逐一点开并描述。
“2017年9月，缅甸八莫辖区一个名叫托卡的地方确实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当地警方捣毁了一家非法医疗机构，而在此之前，这家非法医疗机构不知从哪里绑来一个青年，试图进行活体移植，被园区一个华籍妇女救下。
两人在逃亡过程中，双双坠入伊洛瓦底江，从此彻底失踪。”
文件内容大部分都是文字，且都是根据当地警方公布出来的相关消息翻译，只有零星几张模糊的照片。
其中一张是江边散落的衣物，另一张则是被雨水泡烂的基因检测结果，内容似被刻意损坏过，看不出半点信息。
“那个华籍妇女……”沈愿指着屏幕里的文件，感冒声音听起来嗡嗡的，“有没有更详细的描述？”
涂警官放大一张监控截图。
画面中一道纤瘦背影正拉着一青年男子在雨林中奔跑。
“根据被捕人员口述，这个妇女名叫辛晓，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一直在园区做事，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手救下那个的青年。”
涂警官又调出卫星地图，伊洛瓦底江的支流在此处形成漩涡状暗流，“他们是从这个位置掉进去的，按照他们当时的体力来估算，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少。
即便有幸活着，下游50公里是另一座园区，状况可能更糟糕。”
沈愿不敢往这方面想。
她不能仅凭一个日期和坐标就将这个华籍妇人与母亲联系在一起。
但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
这个方向是正确的。
她强压下内心的惶恐不安问，“有那个青年的信息吗？”
涂警官摇头，“到底是跨国案件，我方权限有限，加上这个青年来历不明，与我方没有直接关系。”
沈愿，“如果现在去查，能查到线索吗？”
“时隔8年，很难查到有用的线索，还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涂警官正色道，“小愿，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必须要说，你母亲很有可能已经……”
沈愿扶着电脑桌沿，跌坐在网面椅子上，浑身力气似被抽尽了，连声音都在发抖，“涂叔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个坐标是你父亲笔记本里写的，你不如回忆一下，2017年9月前后，你父亲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那时候刚开学，一周才回家一次。只知道公司陷入多方纠纷中，他也因公司的事状态很差，却一直强撑着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只让我安心学习，等妈妈回家。
后来，我突然就失去了妈妈的消息，怎么都找不到她。我问爸爸，爸爸只让我等，说妈妈一定会回来……”
沈愿鼻尖泛酸，水雾逐渐漫上眼眶，她不敢眨眼睛，怕眼泪决堤情绪也会崩溃，“爸爸没过多久就得了胰腺癌，一直缠绵病榻，直到两年后去世……这期间，我妈妈依然没有消息。”
涂警官沉默地递过一盒纸巾。
她扯了张纸巾攥在手心，隔着被水雾笼罩的视线盯着电脑上的监控截图。
那名妇女的侧脸轮廓，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
走出警局时，沈愿精神恍惚的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下意识摸出手机，点开与沈煜的聊天记录，一直往上翻，试图找出家庭也曾幸福美满的证据。
她不明白原歆为什么会在非法医疗机构工作。
也不知道原歆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苦苦寻找的亲人……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到她脚边，驾驶室车窗降下，是谢家配备的白司机，上次半夜去处理张阿婆店铺纠纷时，也是这位。
“太太，真的是你。”
沈愿怔了怔，意识有些茫然混乱，“白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办点事，远远看见你的背影，觉得很眼熟，就过来看看。”白司机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天快要下雨了，我送您回去吧。”
沈愿刚坐上车就有豆大的雨滴砸在车窗上，没过半分钟，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随之一起来的还有谢宴生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男人熟悉的声音自手机听筒传来。磁性的声线语调沉静，似山间泉水慢慢淌过溪流，清洌又平缓。
“张嫂说，你出门了？”
沈愿从喉间挤出一声回应，想了一会儿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上午的航班。”谢宴生笑了声，“想老公了？”
沈愿说，“我有件事，想当面问问你。”
谢宴生那边安静了两秒，“乖乖在家等我。”
“好。”
沈愿回到家只吃了小半碗稀粥，睡前又吃了感冒药，药效一上来，沾床就睡。
半梦半醒间，感觉额间贴上一片微凉触感，她努力睁开眼皮看过去，昏暗光线中，隐约可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轮廓。
“沈愿，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