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啥呢？”
李主任很没好气地白了杨大嫂一眼。
这年头是真的很难遇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只是个小小的街道办主任。
不要说没能力，就算是工作都是白捡的，她也不会闲得无聊来照顾杨家人！
她答应帮助杨真真解决户口问题，并不是说她现在就有了办法。
城市户口和工作现在无论哪一样都是稀缺的资源。
看在杨真真这个小姑娘可怜的份上，她答应帮忙，并不是说一定能解决。
她也看看小姑娘自己的能力。
街道对各单位招工的消息比较灵通，小姑娘又是高中生，给个机会考中了不就能解决户口问题？
再说小姑娘总有长大的一天，将来谈个能解决户口的对象，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明显这两条路，全都不适合杨家人！
“行，既然杨真真不愿意回来那我们也尊重你的决定。”
孙厂长冲杨真真点了点头，抬脚就朝外走。
“厂长，厂长，您怎么能现在走呢？我们家的事还没解决呢！”
杨老三这才慌了。
杨真真那个臭丫头的主意明显是打不成了，那他们家的这一个乱摊子怎么办？
“你们家的事自然是你们自己解决，我们是天天帮人解决家庭问题的？”
孙厂长很没好气地道。
他是被张家人强拉过来的！
人家不仅是厂外的人，还有闹事不嫌大的前科。
可对待杨老三，自己厂里的职工，只会窝里横的主，孙厂长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不是不是，厂长我三弟不是那个意思！”
杨老大也反应过来了，家里的这点破事难得惊动了领导，自然是领导出面帮他们解决了更好啊。
他忙递了根烟过去，又亲自给孙厂长点上了火。
“看这事闹的，都惊动领导了，干脆就帮帮我们吧！”
又陪着笑转向李主任。
“你们家这事啊，谁来了都调解不了，我家里灶上还炖着汤呢，我得回去了。”
李主任忙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别，别，李主任再等等！”杨大嫂和妯娌在自家男人的提醒下，终于能统一战线了，忙把李主任给拦下来。
“都是这一片的事儿，您不能不管啊！我们家这一摊子，可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李主任冷笑一声，“真说了你们也不听啊！”
“听，听，肯定听！”
杨大嫂跟妯娌一听有戏，把态度放得极低，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你们吵吵了这么久，我们也算是听出了一些门道。”
“你们家老爷子的工作是大房的孙子顶了是吧？”
“杨老三你结婚的时候，花用了杨老二的钱是吧？”
“这不很好解决，谁得利了谁负责呗！实在心里不平，那就两家轮流转，你们自己看着商量。”
李主任这话一出，两妯娌又开始争论起来。
“我家哪花老二多少钱？怎么着也轮不上我家来照顾！”
“老爷子的工作……”
李主任翻了个白眼。
看吧，非让她说，说了又不听！
趁着妯娌俩又开上火，她忙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
杨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张家兄弟和杨真真全都不知道了。
杨真真决定不回城后，三个舅舅就带着她先走一步，杨家人的嘴脸，他们是看得够够的了。
回到家里，张代富还有点担心他娘会反对杨真真放弃进城的决定，故意将他们兄弟进了城之后，如何造声势、请领导的事说得绘声绘色的。
特别强调了张代强去李主任家拖人的强横，以及张代国去酒桌上请孙厂长的丰功伟绩。
把一家子人逗得哈哈大笑。
本来张代国觉得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今天的所作所为还不如老二有些丢脸。
但经过张代富的嘴这么一加工，他这个大舅舅的形象立马高大起来，也挺满意的。
再看向张代富的目光，就透出了那么点儿亲近。
张代富的那点儿小心思又怎么逃得过程乔的眼睛。
不过看到兄弟几个因杨家这点事而团结起来同仇敌忾，也是喜闻乐见的。
至于杨真真放弃进城机会的事，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回或者不回，那都是杨真真自己的事情。
她早说了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失去进城的机会更谈不上可惜。
城乡户口的天堑之别只是暂时的，更何况杨真真并不是再没有回城的机会。
她内心对杨真真的选择，其实还是很认可的。
即便杨真真回去了，杨家的那一群人也只能给她提供翻不了身的负面情绪。
被那样的茧房包裹，她也不见得有什么广阔的天地。
“娘，真真不回去您真的不介意？”
张秋芳见她娘沉默不语，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我介意啥？家里是少了吃还是短了穿，你不出工吗？养不了她一个小姑娘？”
程乔明白张秋芳担心什么。
不就是杨老大过来，一口一个杨真真是他们杨家人，生怕程乔多想心里不舒服呗。
“我就知道外婆不会不要我的！”
杨真真拒绝回城之后，其实心里也是忐忑的。
程乔的这句话，算是给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一直高悬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外婆最好了！”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撒起娇来，基本上让人任何拒绝之意。
程乔被杨真真抱起一条手臂轻轻的晃，晃得她的心都跟着一起颤颤悠悠的。
“咱们真真是个上进的，听徐知青说你的功课复习得挺好？还要上点心，等哪天当个大学生让外婆高兴高兴。”
“婶子，你是说，咱们还有考大学的机会？”
程乔本是心里高兴存了心给杨真真提个醒，却一时忘了家里还有个有心人。
徐梦瑶一直认为程乔的存在很特别，她带领三队的队员们办厂开作坊，无论是思想还是做法，都太超前了一点。
她甚至怀疑程乔是不是也做过跟她一样的梦。
又或者是经历过一遍的人。
她几次三番打探底细，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现在程乔这随口说的一句话，顿时让她竖起了耳朵。
程婶子不会真的知道马上就要恢复高考的事吧？
“有啊，你们都努力一些，争取拿到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
夭寿，差一点就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