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川面不改色，心里暗暗叫苦。
让人怎么回？
工业化发展，经济外放，必须集中精力，帮着沿海腾飞，以‘先富带后富’，从而全面腾飞，达到复兴，这是大局。
交通限制，铁路和公路被煤炭霸占，现有企业产品，即便再好，运不出去，只能缩产甚至关停，以煤为主，这是环境。
更何况，幽谷盘河，薄雾笼山，残花落得清净，塞北云来遮望眼，行路何其难。
......
沉吟良久，苦着脸，摇着头。
“王大爷，我对河东了解不多，不好胡咧咧。”
想轻松绕过去，王老爷子显然不乐意。
“无妨，了解多少算多少，有什么说什么。”
秦青川心思电转，几秒后，笼统回应。
“要想富，先修路。”
王老爷子深以为然，连连叹息。
“是啊，要想富，先修路，可惜山水阻隔，想要推动，难于上青天。”
说着，又追问。
“如何修，老百姓没钱，省里没钱，进出火车源源不断，换回白条数箱，总不能拿去投资吧？”
秦青川眼观鼻，鼻观心，笑而不语。
唐老爷子不知想到什么，笑呵呵打圆场。
“三儿，有想法就说，没有呢，咱们去吃饭，听说疗养中心伙食不错。”
想到河东将近三千万群众，秦青川心软了。
“上面要煤，下面求变，双重压力，完全脱离煤炭主导，既不现实，也不符合大局。
但通过结构性调整运输模式、聚焦低物流依赖产业、政策置换资源，也许能够保障煤炭供给，同步培育多元化雏形。”
王老爷子笑容渐渐收起，坐直身体，抬手示意。
“详细说说。”
秦青川脑海梳理后，徐徐开口。
“第一，变‘输煤’为‘输电’，降低外运压力；
比如布局火电厂，减少因煤价倒挂逼迫外购，通过政策强制要求煤矿合理优先供应......
争取得到支持，建设特高压输电通道，将电力输送至东部负荷中心，替代煤炭运输需求......
第二，发展‘轻量级’轻工业，降低物流依赖；
依托本地瓷土、玻璃原料等资源，发展陶瓷酒瓶、玻璃器皿等产业，直接对接内部汾酒等企业，形成‘本地资源-本地加工-本地消化’闭环，减少跨省运输压力......
利用陈醋、面食等传统优势，推动规模化生产，通过消费市场和临近省份短途运输消化，避免与煤炭长距离运输竞争......
第三，政策创新与资源置换，突破基建瓶颈；
通过煤炭资源整合，提高资源回收率，将新增税收专项用于铁路支线、县域公路改造，为轻工业外运提供通道......
引入‘以煤换路’模式，与其他省份或央企合作，以长期供煤，换取投资轻工业物流基础设施......
开发小型物流节点，在煤炭运输压力较小的乡村公路，或支线铁路站点，设立集散中心，利用零散运力‘拼车’外运......
第四，平衡大局需要，与地方提前布局转型；
......
第五，完善管理体系，打造优质化营商环境；
......”
洋洋洒洒七八条，将河东未来几十年，各种尝试摸索，行之有效的措施，和盘而出。
王老爷子耐心听完，久久不语。
约莫一分钟，意味深长看了眼秦青川，笑呵呵起身。
“不得不说，年轻人思路开阔，考虑长远，鞭辟入里，振聋发聩啊。”
说完，抬手示意。
“走走走，去吃饭。”
......
饭后，爷孙二人对桌而坐。
唐老爷子目光灼灼，又有些语重心长。
“三儿，没必要多方下注。”
秦青川摇了摇头。
“爷爷，并没有，工作以来，苏老身体力行教导我的，不仅仅是手段，更是志向，也许我会权衡利弊，但人民至上早已深埋心底。”
说着，微微一顿，瞳孔稍稍变大，视线变得模糊，似是追忆，亦或是憧憬。
“如果从未踏上这条路，我可能会选择做销售，或者做点小买卖，在社会大框架下，按部就班，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现在不是，我可以无视某些人，却不能无视人民，那样的话，我这一辈子......将失去意义。”
话一落地，屋内陷入安静。
刹那间，唐老爷子想起多年前，烽火弥漫，家国受辱，义无反顾踏上战场......
良久，回过神，缓缓起身，轻飘飘一声。
“你知道在做什么就好，行了，回去工作吧。”
迈步前，又叹了口气。
“早了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
离开中心，秦青川返回住所。
坐在客厅，泡了杯茶，抽着烟复盘。
各阶段自有生存之道。
老爷子最后三个字‘早了点’，是在说，职位不够，眼界太大，容易顾此失彼。
可什么是‘此’，什么又是‘彼’？
而且王大爷退休多年，仍旧念念不忘，意欲何为？
......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
分管工交副市长景琦，早早前来。
“秦市长，机场扩建后，航班试运行，行李从飞机卸下，转送行李提取处，需要半个多小时，而乘客只需十几分钟，便能抵达，最少要等十分钟，根据调查，投诉率高达八成，机场申请八十万，用于提速。”
秦青川接过文件，耐心看完，没有签字，反而推了回去。
“重新做计划，可以申请资金，但不能增加人手和设备，而是想想如何让乘客下机后，绕行二十分钟。”
景琦不解，皱眉反问。
“这样不妥吧，绕行也耽误时间，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秦青川神情平淡，轻笑出声。
“随着城市发展，航班势必增加，单纯去提高效率，根本无解。而是要将负面体验转化，约束在合理范围，从被动等待，转变为主动行为，分散其注意力，在心理学上叫‘框架效应’。”
说完，笑了笑。
“没事可以看看相关书籍，对处理工作有意想不到作用，还有其他事么？”
“明白，我随后加强学习。”
景琦不太理解，还是点了点头，接着道。
“全市公交体系已经完善，根据游客反馈，需要增设两条线路，连同串联三县班车，大概需要六百万，数额不小，用不用分阶段进行？”
“不用，人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创造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