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秦青川只觉心脏怦怦跳。
遥想苏老多年来，帮着夯实地基，锤炼马术，双重职位扶上马，关键节点送一程；
遥想去年十三大，作为基层代表，获得发言机会，一番慷慨陈词，换来‘胆子再大一点嘛’的批示；
遥想与家人聚少离多，儿子闺女见面后，脆生生询问‘爸爸，你怎么老出去玩？’，而妻子唐瑶瑶，始终坚定不移加油鼓劲；
......
靠在椅背，看着桌上那串葡萄，伸手摘了一颗，丢进嘴里。
好甜。
所谓意义，大抵如此吧。
......
撤县设市，不是挂牌那么简单。
机构调整和责任划分，首当其冲。
比如，原县政府部门，农业局、工商局，需改制为市政府对口机构，农林水利局、市场管理局。
再比如，部分科室需拆分或合并，类似乡镇企业办公室，升级为工业发展局。
再比如，税收分成，县级市财政自主权扩大，与登州重新划分税收分成比例。
总之，大大小小，事情不少。
在瀛洲，本就威望足够，又成为绝对领导，自然是按部就班推进。
和登州，作为新晋常委，‘旁边’有力鼎支持，市财政局要求也不敢过分。
9月5号，周一。
经过近三个月部署，基本工作初步完成，剩下的只能后续慢慢完善。
办公室。
秦青川和李淑琴二人，对桌而坐。
“秦书记，感谢三年来照顾，马上就要调离，但愿下次共事，您能手下留情。”
李淑琴所指是陈家，没能帮助家里拉拢，继而渗透戍卫，李家长辈倒是能想得开，她则有些耿耿于怀。
秦青川了然，没有纠结言外之意，反而笑问。
“去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话没问错，遵循‘下管一级’原则，作为市委常委，虽然不驻会，三重一大可有表决权，没道理由下属先一步告辞。
李淑琴捋了下耳边秀发，莞尔一笑。
“省里调动，宣传部，新闻出版处处长。”
秦青川微微挑眉，镀完金返回自留地么，倒也不意外。
“这样啊，祝你平步青云。”
......
待李淑琴走后，于胜博前来，依旧跟个弥勒佛似的，满脸笑眯眯。
“秦书记，有个事想让您把把关。”
秦青川不禁一乐，用屁股想，也知道所为何事，起身，抬手示意。
“来，沙发坐着聊。”
二人落座后，梁正上茶，各自点了根大前门，开始闲扯犊子。
不到五分钟，于胜博忍不住，主动转入正题。
“秦书记，您现在是登州市领导，站得高，看得远，您给指点指点，我先一步该怎么走？”
秦青川先是抿嘴，后禁不住笑出了声。
“胜博啊，给我当大管家三年，我还能忘了你不成？”
说着，摇了摇头。
“刚才李淑琴前来，说是省宣传部调她过去，也说明市里要开会，有我在桌子上，你瞎担心什么？”
言语轻松，满是亲近。
于胜博作为无根浮萍，当初主动投靠，一直尽心尽力，终于迎来花开。
“有您在，我当然不担心，就是......就是心里跟猫挠似的。”
“哈哈哈，行了，我也不逗你，已经提前和雷书记沟通，虽然摘不掉‘副’字，但绝对是一大步。”
......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秦青川算是见识到了。
接下来，赵崇光和杨泽宇一同前来。
刚进门，一人一句“秦书记。”
待沙发落座，秦青川挑了挑眉，不等对方开口，直接询问。
“你俩不会也来告辞吧？”
二人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杨泽宇讪讪一笑。
“家里来电话，准备借此机会推一把，大概是省工信厅，规划发展处处长。”
赵崇光紧跟其后。
“我也一样，省能源局，油气处处长。”
“挺好，有人扶着，后续走得更稳。”
秦青川点头，说完，有些好奇。
“不过，借此机会谋求一地主管，岂不是更好？”
杨泽宇撇撇嘴，叹了口气。
“家里不同意，说是正职在上面过渡，副职再下来历练，有人把控大局，不容易闯祸。”
赵崇光狠狠点头。
“我也一样。”
秦青川一愣，继而回过味来，暗暗腹诽。
赵杨两家老爷子，舐犊之情啊。
看出二人不成器，果断放弃挑大梁，准备让步步辅助么？
不得不说，真是明智而又煞费苦心。
“也挺好，以后两位处长可要想着娘家，登州和瀛洲还能再吃点。”
杨泽宇眉梢一挑，当即保证。
“您放心，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虽说刚开始您打人挺疼，可我爷爷说，这已经是手下留情，是政治智慧的体现。”
赵崇光笑了笑，跟着附和。
“对，说不准哪天啊，咱们能再次相聚，您继续当班长呢。”
“哈哈哈。”
......
待二人离开，不出所料，过去不到半小时，陈德虎虽迟但到。
同样的前戏，落座，上茶，点烟。
撇逼坎蛋小半天，秦青川言归正传，笑问。
“德虎，你也要告辞？”
“我爷爷来电，说是听您的......”
陈德虎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嘴，继续。
“他还说，最好继续当副手，如果您这边没有安排，他会想办法运作去省里过渡一下。”
啧啧啧，几家老爷子全都是老狐狸。
秦青川在心中暗叹一声，抽了口烟。
“暂时没头绪，不过，我明后天肯定得去登州，等我和雷书记聊聊再说，如果位置不合适，我给你打电话，你再让老爷子发力。”
陈德虎犹豫再三，目光灼灼道。
“成，听您的，其实我觉得吧，廉明同志政绩斐然，肯定会晋升，要是能接他的班，继续跟着您再好不过。”
秦青川颇为认同，眼瞅着又是一场大换血，虽然有市委常委身份，没人敢蹦跶，可还是那句话，用熟不用生。
“不管省里，还是市里，肯定要追求平衡，可能性不大，你不要抱有希望。”
“哎，我知道。”
......
空降而来，唯有宋廉明没出现。
傍晚，一品淮扬，二楼临窗包厢。
秦青川、宋廉明、于胜博、赵铁柱，四人围桌而坐。
赵铁柱归军区管，没心没肺，大吃大喝。
于胜博已经得到保证，多想无益，相对放松。
宋廉明仿佛没事人，推杯换盏，毫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