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声音喧闹，沈佳怡觉得自己产生了耳鸣，自觉场面嗡嗡响，金发碧眼者有，长髯凌云者有，衣着暴露性感者有，从头裹到脚的也有。
千奇百怪，是她从未见过的外邦人，挺新鲜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女子可以不受世俗目光，把自己的肌肤裸露出来，还能笑容灿烂明媚。
沈佳怡炽热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坐在门槛边上的沈家大公子，如今已是翰林院一员，能入宫参加宴会，必然是皇上施恩，但也不好做得太过，让他越过一众大臣，坐在最前面。
他心疼的眼神浸了水，温润猩红，嘴角紧抿绷成一条直线，端杯的手捏得指关节泛白，微微颤抖，而后猛地仰头把烈酒灌入喉中，捂唇急咳。
兄长，知您心疼我，还能送我最后一程，此生足矣，你和长姐代表族人送我一程吧，最后的路，得靠你们自己走。
旁人说了什么，她一句话都听不见，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张张合合，桌椅最靠近帝后俩人的不是皇亲国戚，而是太医们，他们每个人目光紧锁着她，目光紧张关切。
察觉到大皇子死死攥住躁动的四皇子，孩子的怒火直冲云霄，难以遮掩，若不是有人拉着，怕是恨不得冲上来弄死自己。
坐了一会，瞧见四皇子被她收买的奴才哄出去，沈佳怡佯装不经意轻咳几声，扭头对周柏言虚弱道：“臣妾乏了，便先行告退。”
“好好歇息。”
周柏言小心翼翼松开搀扶她的手，对泉青叶叮嘱：“好生照顾皇后。”
“是。”
沈佳怡被人抬走，太医们独留俩个在殿内，其余之人紧跟其后，出了殿门，外面还有一大帮人，简单寒暄后，在金祥子的有意引导之下，抬轿之人顺着四皇子离去的方向走去。
不过多时，看见四皇子烦躁脚踢花盆，恶狠狠用尽浑身力气，用脚把摔碎在地上，花瓣尽散的花踩得稀巴烂，双手握紧成拳，厌恶道：“坏女人，有朝一日我定会为我母妃报仇雪恨……”
“四皇子在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四皇子等人急忙转身，看清来者是谁后，他惊慌的眼神被涌上的厌恶覆盖，怒瞪她一眼，恶狠狠抱拳作揖躬身大喝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举止恭敬，但无礼，不服，不满。
说完，不等沈佳怡做出反应，径直先行起身，咬牙切齿对她怒目而视，眼里的恶意杀气，浓得都快化成实质，若是刀剑的话，沈佳怡怕是早就被万箭穿心而亡。
沈佳怡并未在意，笑容灿烂，对他招手：“过来~”
金祥子一抬手，轿撵缓缓降落下来，太医们站在她身后，紧盯他们一举一动，默默掏出保命药丸。
话音刚落，四皇子如同炮仗似的疾步冲过来，站在她面前，昂头看着她，伸手指着她鼻子，怒气冲冲嘶吼：“我一定会为我母妃报仇，你个坏女人不得好死，一定会下地狱……唔~”
话都没说完，就被奴才们捂住嘴，摁跪在地，他小小的身子，心有不甘，双目的狠刺疼得充血猩红，四肢使劲扑腾挣扎，眼泪好比大雨倾盆，他必定是想念他母妃了。
“奴才该死……”
“不打紧，松开他，你们都退下，本宫想跟四皇子说两句，到底是自家孩子，母子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小小的人儿豆苗高，可别让他满心满眼都是血海深仇，这样只会让他误入歧途，坠入魔道，得失心疯。”
众人看着四皇子仇视她的目光，不放心，欲想出声，便见沈佳怡冷脸，严肃道：“本宫是皇后。”
虚弱的声音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威严，众人不敢继续辩驳，只能点头应允，缓缓松开四皇子，后退几步。
太医则机灵的派一人悄悄脱离退伍，回头去找周柏言，生怕后续他们母子俩出什么差错，牵连到他们。
四皇子狼狈从地上起身，囫囵轻拍身上灰尘，抬脚凑近，咬牙切齿怒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沈佳怡往后一靠，摊开双手，殷红的眼眸盛满笑意，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用仅能俩人听见的音量挑衅道：“你能奈我何？本宫是你嫡母，哪怕你我有杀母之仇，你不也得认贼做母，毕恭毕敬对本宫点头哈腰？别着急，本宫会送你去见你母妃的。”
“本宫是皇后，正经嫡妻，你母妃不管生死，都只能跟狗一样跪在本宫脚边，而你和你哥哥也是如此，必须对本宫尽孝。”
“你就算是恨得咬碎牙，也没用，你不敢杀本宫，因为你没有刀剑，凭你稚嫩的拳脚，伤不了本宫分毫。”
“哪怕本宫告诉你，本宫头上的簪子足够锋利，只需抽出来，狠狠插入本宫心脏，本宫就会瞬间殒命，你也不敢。”
“你就是一颗贪生怕死的懦夫，窝囊一辈子，不可能为母报……”
“啊！！！”
“我杀了你！”
每一句话都能挑动四皇子敏感神经，他宛如吞了炸药般，遇火则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灵活蹿上沈佳怡怀中，抽出头上的簪子，狠狠插进她胸腔。
而后抽出，血液飞溅出来，洒在脸上，唇瓣上，他下意识紧张舔唇，尝到浓郁的甜腥味，四皇子瞬间惊恐瞪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激动愤怒的脑子霎时回神，不可置信看着自己手染鲜血紧握滴血的簪子。
而沈佳怡胸口盛开一朵艳丽的“红梅”，衣裳湿润滴血，她疼得身子蜷缩，眉头紧拧，五官狰狞，可嘴角已然上扬，眸中笑意正浓：“本宫说了，会送你去见你母妃~”
“娘娘！！！”
看见这一幕，众人目眦尽裂，太医们更是心尖颤抖，恨不得昏死过去，浑身软绵，迅速连滚带爬冲过去，吓得喑哑，跪在她脚边，哆哆嗦嗦用布堵住伤口。
四皇子被人摁在地上，他浑身颤抖，面色铁青挤不出声，豆大的眼泪，从呆滞空洞的眼睛里流出来，整个人都跟傻子一样，魂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