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落，望月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成林脸上的刀疤抽了抽，付亮肥厚的嘴唇也抿了抿。三人几乎是同时抬眼，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了一瞬。
谁都明白，这哪是什么探底，分明是给他们这些外援一个表忠心的绝佳机会。若是能在私下比试里压过白清清和陶红的随从，不仅能让柳如霜脸上有光，更能让背后的宗门在这场合作里占得先机。
刹那间，之前还针锋相对的三人竟隐隐达成了默契，眼底都燃起几分跃跃欲试的火焰 —— 这可是向柳如霜献功的大好时机。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穆枫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静水的石子，带着穿透喧嚣的力道：“柳仙子，既然有四人参赛，您说了白清清与陶红的随从，那严香玉呢？她的随从为何只字未提？”
这一问，包厢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成林刚要出口的嘲讽卡在喉咙里，付亮也挠了挠头，显然这茬他们压根没往深处想。是啊，四人参赛，怎么偏偏漏了严香玉？
柳如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捏着玉佩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淡淡的白。
她抬眼时，语气里已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严香玉？她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尾音拖得轻慢，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倨傲，“她没有任何随从，这次是独自一人来参加圣女争夺战的。”
话音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严香玉彻底划在了竞争者之外。仿佛那人的存在，不过是这场大戏里一个无关痛痒的背景板。
穆枫端着茶杯的手指却缓缓蜷起。能跻身圣女之争的，哪个不是合欢派里拔尖的人物？严香玉若真是平庸之辈，根本没资格站到这场角逐里来。
柳如霜这般刻意轻视，要么是真有碾压对方的底气，要么…… 就是想用这份轻视麻痹所有人，暗地里藏着更深的图谋。
他抬眼看向柳如霜，只见那女人已重新笑靥如花，仿佛刚才的轻蔑从未出现过。穆枫心中好笑看来自己要找机会暗中出手才行。
成林、付亮和望月奴三人听闻这场私下比试，各自心头都燃起了熊熊火焰。
成林不住地用拳头摩挲着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比试中大放异彩，压过旁人的场景。
付亮则是舔了舔嘴唇，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露出一副贪婪的模样，显然是对比试背后可能带来的好处垂涎欲滴。
望月奴虽依旧端坐在那里，但手指敲击扶手的频率明显加快了几分，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锐利，显然是在暗自盘算着如何能在这场比试中占据上风，为自己和背后的势力争得更多筹码。
柳如霜见三人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随后便起身带着众人离开了迎宾楼。
一行人在合欢派外面的驻点稍作歇息，驻点的布置虽不如迎宾楼那般奢华，却也干净整洁，透着一股肃穆之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柳如霜把玩着袖口玉佩的手指骤然停住，起身时水红色纱裙扫过软榻边缘，带起一阵馥郁的香风：“走吧，去会会那两位‘好姐妹’。”
众人紧随其后穿过抄手游廊，转过几株开得正盛的合欢树，便见前方一片开阔的庭院 —— 正是此次私下比试的会场。会场入口处的青石板上，两道身影早已立在那里。
左侧的白清清一身素白长衫，领口袖边绣着暗银色的云纹，裙摆垂落如流云，周身萦绕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清冷之气，宛如冰峰上悄然绽放的雪莲。她身后站着五名武者，皆是黑衣劲装，脊背挺得笔直，气息沉稳如磐石，即便只是静静站着，也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干练，个个精神抖擞，目光锐利如鹰。
右侧的陶红则是一身火红劲装，裙摆裁得极短，露出两条结实匀称的小腿，腰间悬着柄弯刀，整个人像团跳动的火焰。她身后的七八名手下也都穿着赤红短打，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神情，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来人，眼底的好斗之火几乎要烧出来。
穆枫混在人群中，目光漫不经心地在白清清身后扫过，可当视线触及那个身着灰布僧袍的身影时，瞳孔骤然一缩，端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 那人竟是贾亦真！
穆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贾亦真分明是大林寺的圆真和尚，当年在北境论武时，他一身横练的金钟罩铁布衫硬接刀剑不伤分毫，实力深不可测。如今怎会脱下僧袍换上俗家衣衫，还成了白清清的帮手？
好在此时贾亦真正侧着身与白清清低语，眉头微蹙，似乎在说什么要紧事，并未注意到人群末尾的穆枫。
穆枫趁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隐在贾一明宽厚的身影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如今是以庄信的身份行事，没必要在此刻与圆真碰面，静观其变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就在这时，贾一明突然 “咦” 了一声，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快步从人群里挤出去，对着贾亦真拱手道：“这位可是贾亦真师兄？多年不见，没想到会在此地相遇！”
贾亦真闻声转过头，看到贾一明时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也拱手回礼，声音低沉如洪钟：“原来是一明师弟，确实许久未见了。”
两人寒暄间，众人才渐渐听明白 —— 贾一明与贾亦真竟是同出贾氏宗族，只是早年贾亦真离家出走进入到魔宗而后又潜入大林寺。
贾一明则留在族中习武，各自在外历练多年，早已断了联系，今日在此重逢，倒真是巧合。
穆枫躲在后面听得真切，心中更是了然：难怪圆真会化名贾亦真，原来是借着宗族的名义行事。
他抬眼看向贾亦真，对方此刻正与贾一明叙旧，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可那双藏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却深邃得像口古井，让人看不透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