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除姜问几人凑一堆吹牛逼去了。
唯往日里最聒噪的姜问却在飞船边缘看着底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想好下一个计划了吗？”
停悲长老行至她身后，大咧咧问道。
姜问点头：“是想好了。”
停悲长老：“哦？说来听听。”
“杀无忧玑。”姜问毫无避讳就这般将自己这计划说了出来。
她说这话时，正仔仔细细看停悲长老的神色。
可惜，未能从她师尊脸上看到任何惊恐或不认同生气的表情。
她师尊只是平平淡淡点了个头。
好似她刚才那句“杀无忧玑”在他耳朵里听成了“杀只鸡。”
“你不震惊或者阻拦？”姜问好奇问道。
停悲长老摇头。
“为何要震惊，又为何要阻拦？”
姜问耸肩：“因为他是咱们浮华宗修为最高的人，他的存在，是浮华宗能屹立修真界五大宗的保障。”
停悲长老回望姜问，一脸疑惑：“问儿，我以为，浮华宗的保障，是你和你的师兄师妹。”
他说的那般笃定和认真，搞得姜问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十成的认真来。
姜问咧开嘴：“哈？”
停悲长老笑了笑。
“问儿，如果你今日说，你要杀的是明风，或者是靡儿，或是倾予，那我今日会把你狗头打爆。”
“但你说你要杀无忧玑，那为师只能为你把灯打爆。”
姜问再一次：“哈？”
停悲长老往后靠了靠，小老头这神态一如既往的懒散。
“问儿啊，你师尊并不是个圣人，你师尊只是个俗人。”
“一个特别护短的俗人。”
姜问不语，静静看着她师尊。
她师尊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侧头看向他的徒弟。
“你知道吗？在那日无忧玑要对你使用雷罚的时候，你师尊我就已经生出了要弄死他的想法了。”
姜问喉咙突然有些干涩，张了张嘴，终是问道：“可是，从前的我，确实对小师妹很差。”
“可那又如何呢？你有何错呢？”停悲长老道：“一切源头，不是他吗？”
“因为他你与你师妹才起了龃龉，任何人都说得你，但他哪来的资格做一个审判者呢？”
“再者，你若是做了错事，关上门来，自有我这个做师尊的教导，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人？”
姜问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直视她师尊，道：“师尊，我……”
师尊摆了摆手，阻断了她要说的话。
“旁的无需多言，你只需要知道，师尊永远在你们几个身后。”
姜问眼睛有点干涩，她觉得是风吹的。
缓了缓，姜问龇起了牙：“那师尊，杀无忧玑，还请您继续给我们几个擦屁股了。”
停悲长老：“害！多大事！”
“就当你没我这个师尊。”
姜问：“……”
多余刚才的感动了。
“为啥非要杀无忧玑？以你们现在的修为与他比还是云泥之别，不等到实力够了再搞事？”停悲长老问道。
姜问摇头：“等不了了。”
停悲长老翻白眼：“气性这么大，以后哪来的前途。”
姜问却认真盯着停悲长老，语气从所未有的认真：“师尊，在杀天道前，无忧玑必死。”
停悲长老惊的炸了毛，惊恐捂住他徒弟的嘴，左右慌张看看，咬牙低音骂道：“不要命了？这话你敢说？天道等会儿弄死你。”
姜问把自己的嘴解救开来，一把甩出自己的符篆：“怕啥？人皇的气运符篆，可以屏蔽天道。”
停悲长老瞪大眼睛将眼前的符篆打量许久。
而后，一把夺过符篆，小心翼翼握在手心。
“天道你这个大沙比！”停悲长老低声对着符篆骂了一句。
骂完，小心觑了一眼天际，看没有任何反应，这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草了，有这好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害的你师尊憋了这么久。”
姜问摊手：“你没早问啊。”
停悲长老狠狠敲了姜问的脑壳，这才想起正事来：“问儿，你说要在杀天道前杀了无忧玑是什么意思？”
姜问眉头紧拧，神色认真：“师尊，你知道气运一说吗？”
停悲长老与姜问对视，而后，拧眉：“你是说气运之子？”
姜问点头：“是的。”
“无忧玑，就是所谓的气运之子。”
停悲长老好似对姜问这一句话没有任何怀疑：“所以呢？”
“那跟天道有什么关系？”
姜问道：“师尊，你不觉得他这气运之主来的很不对劲吗？”
停悲长老挑眉：“怎么说？”
“气运之主，有三种来源。”
“一：前世有大功德，此世赠气运作赏。”
“二：上天仙神历劫，为世间救危赐福。”
“三：此世有救世济仁之心，天道叫其做他下界的兵将医者，救世且爱世人。”
姜问冷笑：“无忧玑，他占哪样？”
说第一，无忧玑前世只因在可追身上闻到狐狸气息，便杀害了多名修真之士。
这还是他们知道的，不知道的时候，做过的孽怕是也不会少。
说第二，更不用想了，无忧玑前世是魔族人，他想攀上仙神，完全不够格。
这第三嘛，更是笑话了。
身为大乘期修士，他每日待在他的五清峰，装个清高样受人敬仰，其实半个世人都没救过。
“三样都不占，却拥有了气运之子的命格，师尊你不觉得蹊跷？”
停悲长老猛地一惊，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么一说，确实很不对劲。”
“他确实占尽了气运之子的福利，却并无气运之子该有的实绩。”
“他无忧玑的修为天赋是一等一的好，又占尽各种天时地利，各种先机机缘不要命的对着他砸，说他不是气运之子，那整个六界就没有气运之子了。”
姜问沉着脸点头：“他这个气运之子德不配位，那必然不该是他的。”
“怎么说？”停悲长老屏住呼吸。
姜问冷嗤一声，一字一句道：“掠夺而来的气运。”
停悲长老不言，许久，突然重重拍了拍飞船搭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事。”
“二十多年前，他独自来到我浮华宗，我观他年纪轻轻便像个面瘫，以为他是在自己家乡受人虐待。”
“那时，我刚好有事要去一趟他家乡，便去问了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乡亲们只说这孩子自小就这样。”
“原以为这一趟没什么收获，路途经过村中人说的他家人的坟茔，便替他去看了看。”
说到这，停悲长老顿了顿，面色难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