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主任一听立刻急眼了，声音洪亮地说：“你说啊，我到底哪里坑着卫东啦？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儿个咱就没完。”
这时，傻柱提出了质疑：“我以四毛五在村里买猪，然后再回头以同样的价格把猪卖给你，这合理么？”
范主任有些不解地追问：“这里头哪儿有猫腻呀？”
“猪称重以后，在这一路之上总不能一直憋着不上厕所吧！一旦等运回到轧钢厂再过秤，分量肯定就轻了，那你是不是应该把这些损失的重量给我补上啊？”
傻柱一脸得意地看着范主任，心想这个问题看你该怎么接！
这个关键点连易卫东也没考虑到，由于自己对这类业务不太熟悉，幸好有傻柱这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厨师帮忙识破其中门道。此时的范主任已经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摸了摸脑袋，说道：“你们稍等一下，让我再去跟李副厂长具体商量一下。”
说罢就要出门。
可刚迈开步子他又折返回来，将茶几上的茶叶罐锁进了办公桌抽屉里，然后才放心地离开。“唉，这个老抠搜啊！”
直到确定范主任走远了，傻柱这才忍不住吐槽起来。
随后他建议易卫东道：“小兄弟，我看这事儿靠不住。你还是跟我学做饭手艺去吧，先不管工资的事儿，只要能管吃就行，反正你平时卖鱼的钱也够花了。趁现在你还年轻，工作的事不必着急，不如先把身板养好再说。”
他还进一步分析，眼下正值寒冬前夕，身体单薄很容易受冻挨饿，最好先把体重增上去一些；更何况找工作的时机也不一定非要赶在这当口上，待明年春暖花开再来做计划也并不晚。因此不该催促范主任马上定下这件事。
“难道厂里的食堂现在肉那么紧俏吗？”
易卫东问道。
“当然紧张了！好多职工每天吃饭都抢不到肉菜。有的人直接跑到厂长办公室拍桌子大骂，可厂长还得笑脸相迎。”
傻柱继续解释，“其实大部分员工每月都是按照固定的配额发放的，所以肉类供应并不存在太大缺口。”
易卫东感到困惑：“那既然领导他们也会交粮票和肉票啊，为什么还要特殊关照呢？”
傻柱用一种看稀奇的眼神看着易卫东，笑道：
“我说你怎么这么天真呢？要是有个领导来了只给你半斤粮票，你就真给他发对应重量的食物出去不成？”
听完之后，易卫东只是干笑了两声便沉默了下来。他心知肚明，提出这种问题确实有点蠢。
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上级领导或者其他相关部门的考察团来访是常事。有时候即便是对方利用自己的职权给了些许便利条件，最终单位还是要自行解决那些吃进去的食物，比如肉类制品。这就成了各单位后勤管理人员不得不考虑的实际难题
也许派易卫东去收购生猪，正是李副厂长构思出来的一项对策。不过其中的具体操作还不太明晰。毕竟猪是活动的生物，有吃喝排泄的需求，从收购到运抵红星轧钢厂肯定会有重量上的损失，这部分差额总不能让易卫东自己承担，放在谁身上恐怕都不会乐意。
没过一会儿，范主任走了进来，坐下后说道：“毕竟是李副厂长，一下子就想出了办法。”
傻柱翻了个白眼，说道：“老范，你在这儿拍李副厂长的马屁也没用，他又听不见。”
易卫东强忍着笑意，心想傻柱有时确实是伶牙俐齿，连三位资深的大爷都斗不过他。
范主任感慨道：“傻柱，你的问题就出在那张嘴上，难怪你一直说不上媳妇。”
傻柱得意地回击：“我3号就约好了，这次肯定没问题！”
“咦，傻柱又要相亲去了？上次你不也说十拿九稳吗？”
众人笑作一团。傻柱刚想分辩两句，范主任直接切入主题：“别废话了，我们换个方法。以后你就别收活猪了，等猪到了你手，按食品站给的价格付你钱。”
傻柱不依不饶起来，嚷嚷道：“可我进价高了五分啊，再这样给你价钱不变，这不是明摆着要赔本吗？”
范主任眯着眼睛瞪回去：“什么意思？你傻柱还能从这事儿里赚钱不成？按照公家的规定，这是不可能的事。这都是公家的钱，任何人不准贪污一分一毫。”
那时私人做买卖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范主任这法子倒有些像做小生意的味道。易卫东不管从哪里收购的猪，以食品站的价格卖给轧钢厂，实际上和贩运生猪无甚差别。只不过由工厂出具介绍信与证明文书，表明这属于公共单位的行为，并非个人行为，才暂时得以蒙混过关。
范主任看着一脸不屑的傻柱，再看看低头沉思的易卫东，劝慰说：“卫东，先试试看嘛。杀完猪后的副产品像下水、猪头或是骨头等等，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自己可以留下来一部分改善生活。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接着又说：“再说了，年底不会有别的工作安排，过年后估计也很难收购到猪，不妨你先着手尝试一番，如果实在行不通，我再想想其他解决办法。”
——事实上，这个方案易卫东哪怕倒贴钱也愿意参与。毕竟有了名义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买猪，而且买回来的猪不必一定交付给轧钢厂，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处理，自行食用或变卖都可以生财。况且即便是以食品站的标准售价卖给轧钢厂，也不至于亏本。对比现代肉摊老板们的收益情况，这种模式显然具备丰厚利润空间，一般人可能对里面的门道所知不多罢了。
因此易卫东虽表面为难地说：“那就这么着吧，范主任。我先下去试探着收几头猪，总不至于让我徒手去跑腿吧？”
范主任思索片刻后答道：“院内的三轮车你可以随便挑一辆骑着去，我现在预支给你一百块钱，等你把猪拉回来了屠宰后再算账，给你支付猪肉款。”
随即他特意加重语气叮嘱道：“这一百块可是借你的，得给我写个欠条哦。另外在外花销的部分如食宿费用可不会为你报销。”
这些要求虽然稍微让人不快，但基本能接受，毕竟那点小钱也不是负担不起。只有一件事还存疑问，易卫东追问：“这每月得完成多少头的数量目标呀？要是收购其他牲畜算不算？”
这时，傻柱也帮忙说情：“这要是要求太高没法达标怎么办呀？”
要知道收购活猪这一块并无先例，到底能够收获的数量还是未知数，万一预先定的标准过高，则到时候很可能无法如期完工，还会面临薪酬被克扣的风险。
范主任闻言轻轻按摩起了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
鉴于食堂食材供应不足，易卫东建议先采购三百斤猪肉应急，并补充说如果有鸡、鸭、兔子甚至毛驴骡子等替代品也行。他提到这相当于两头猪的分量，而一头毛驴足以应付两个月的需求。听完提议，范主任十分欣喜，觉得这样不仅能解决易卫东的工作安排，还能缓解食堂肉类短缺的问题。于是当即表态，让易卫东先行写下一张一百元的欠条，并承诺下午提供证明与介绍信。
接过新写就的欠条后，范主任递给易卫东一百块钱外加一包阿尔巴尼亚进口香烟，特别叮嘱道：“到了生产队先给人递烟，说话要客气。”
对此易卫东满是疑惑，“这是外国烟？怎么不是国产的？”
范主任解释称，此烟每包售价二毛钱，不需凭烟票购买，只要有钱就可以拿到手。
在国内市场上，最便宜的国产烟也要八分钱一包，像勇士牌则是一毛三分，而被戏称为“干部烟”
的大前门则是三毛五，后者因配额限制只能依靠烟票兑换。对于那些嗜烟又缺少烟票的人来说，他们只好选择直接咀嚼散装烟叶，这也是为什么在街边巷尾总能看到不少叼着旱烟管吞云吐雾的老者。
将这包特殊待遇的香烟收进挎包之后，易卫东对范主任表达了告辞意向，\"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证明下午给到我哥那儿就行。\"一旁的傻柱随即接话，“老范啊，要是碰上下雨刮风的日子，能不能来厨房帮点忙，同时解决午饭的问题？”
冬日里，厨房暖意融融的景象确实诱人，在四合院内连暖气都没有的情况下，待在灶火附近确实舒适许多。
对此要求，范主任给出明确回复：\"可以呀，不过没有工资可拿，但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每顿饭需要上交三两粮票。\"要知道一个标准的大白馒头仅仅耗掉二两定量，若支付三两便能额外享受厨房补贴的实惠了。满意于结果的傻柱点头说道：\"没问题老范，就这么定了，有其他事情随时找你商量。”
离开范主任办公室，二人走到院子里。“卫东啊，你赶紧回去准备吧，今天下午还有杀鱼的任务呢，工作会比往常更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