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滴落的声音在耳膜上凿出空洞的回响。
沈含锦蜷缩在石壁角落，玄铁镣铐将腕骨磨出血痕。腐臭的水漫过腰际，浸泡着肩胛处未愈的箭伤。她舔了舔开裂的唇，舌尖残留的琥珀苦味混着血腥气，在齿间凝成细小的冰碴。
“滴答——”
又一滴墨绿液体自头顶钟乳石坠落，在潭面炸开荧蓝涟漪。沈含锦突然暴起，犬齿精准咬住那滴水珠。暴食系统的光幕在视网膜炸开：【检测到忘尘药成分，神经麻痹类毒素，是否转化？】
“转化。”她在脑海中默念。
喉管瞬间灼烧，胃囊深处涌出诡异的回甘。沈含锦眯起眼，圆杏眼中饿纹流转——这是琅琊阁水牢特有的噬心水苔分泌的毒素，可致人记忆紊乱。她忽然俯身啃咬石壁，青苔混着碎岩在齿间迸裂，鎏金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
“娘娘这般模样，倒比御花园的锦鲤有趣。”
玉衡公主的佛珠撞碎水面倒影。沈含锦吐掉嘴里的碎石，看见对方绣金线的裙裾浮在十丈高的铁栏外。那些浸泡过尸油的佛珠正渗出暗红液体，与牢中潭水接触时发出滋滋声响。
“公主的养生汤里，怕是加了太多朱砂。”沈含锦舔着齿间血沫，“《神农本草经》有载，丹砂遇尸毒会反噬心脉。”
佛珠骤然收紧。
沈含锦闷哼一声，腕间镣铐突然暴长尖刺。铁锈味的血顺着锁骨流下，在潭面凝成诡异的图腾。玉衡公主的冷笑从头顶传来：“你以为扶钰真会来救你？此刻他正在太医院剖开月见的胸腔......”
剧痛突然撕裂太阳穴。
沈含锦的瞳孔剧烈收缩，暴食系统光幕疯狂闪烁。方才啃噬的水苔在胃中翻涌，竟映出月见躺在冰玉床上的画面。少女胸口的紫斑正渗出血珠，而扶钰的碎月剑悬在心脏上方三寸。
“不可能......“她攥紧没入肋骨的铁刺，“他说过月见的药......”
“他说过什么？”玉衡公主的声音裹着蛊毒般钻进耳蜗，“说会用巫族秘术续命？还是说你是唯一的药引？”
水面突然沸腾。
沈含锦的乌木簪应声而断，长发浸在毒液中泛起银光。视网膜上的基因图谱再度浮现——月见的端粒酶序列与自己相差不过毫厘。她猛然咬破舌尖，黑血喷在岩壁的瞬间，砖缝中竟渗出金粉。
是玉玺残粉！
“系统，分析成分！”她在脑中嘶吼。
光幕炸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钙质结晶层...汞化合物残留...与卷宗室样本匹配度97%】。沈含锦忽然想起那日扶钰心口的烙痕，暗金纹路与此刻砖缝中的残粉如出一辙。
铁链忽然哗啦作响。
玉衡公主的裙摆消失在甬道尽头，牢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水位开始暴涨，沈含锦的伤口浸泡在毒液中，已经泛起靛蓝荧光。她发狠般啃食岩壁上的水苔，任凭系统警告刺痛神经。
【警告！神经毒素超标！】
【转化率78%...83%...】
当水位漫到下颌时，一缕雪色忽然垂落眼前。沈含锦抬头望去，扶钰的玉箫正卡在铁栏缝隙，箫孔滴落的药液将潭水灼出漩涡。
“喝下去。”他的声音裹着咳喘，“除非娘娘想变成玉衡的人傀。”
沈含锦张嘴咬住玉箫。苦到极致的药汁涌入喉管，却在胃中化作暖流。她忽然尝出这是用月见血做药引的方子——川芎与血竭的比例，分明是《巫医典》里记载的换命之术。
“你剖了她的心？”沈含锦攥住那缕雪发。
扶钰的朱砂痣在暗处泛着血光。他忽然俯身贴近铁栏，沈含锦嗅到他襟口若有若无的冰片香——那是月见最怕的药味。记忆突然闪回穿越前的实验室，谢惊澜将琥珀样本放入冰柜时，用的正是这种防腐剂。
“娘娘的舌头，尝得出真心吗？”
玉箫突然迸裂，锋利的碎片划过沈含锦嘴角。扶钰的指尖穿过铁栏接住那滴血，舌尖卷走血珠的瞬间，她看见他瞳孔深处浮动的金纹——与玉玺残粉的纹路完美契合。
水位已经漫到鼻尖。
沈含锦突然潜入水下，犬齿狠狠撕扯附着在脚镣上的水苔。视网膜光幕疯狂刷新：【检测到玉玺能量源！方向东南！】她顺着镣铐摸索，指尖触到砖缝中嵌着的金粒时，整个水牢突然震动。
“抓紧！”
扶钰的雪发暴涨缠住她腰肢。沈含锦趁机抠出那块玉玺残片，尖锐的棱角割破掌心。血水交融的刹那，潭底突然浮现星图，与那夜寒潭上的倒影完全一致。
玉衡公主的尖叫从头顶传来：“拦住他们！”
无数毒箭射入水中，却被玉玺残片的光晕定格。沈含锦将残片含入口中，血腥味混着金属腥气刺穿味蕾。她忽然看清潭底堆积的白骨——每一具的锁骨上都刻着玉玺纹样。
“原来玉衡用死囚养毒......”她借着浮力抓住扶钰的袖角，“第七块碎片在太医院冰窖！”
雪发骤然收紧。
扶钰将她拽出水面时，玉衡公主的佛珠已化作利刃风暴。沈含锦吐出玉玺残片嵌入掌心，徒手抓住一枚佛珠。珠内汞液灼穿皮肤，却在暴食系统的转化下凝成银针。
“还你！”
银针破空刺中玉衡右眼。公主凄厉的哀嚎中，扶钰的碎月剑斩断铁栏。沈含锦跌进他怀里时，嗅到更浓烈的冰片味——来自他心口渗血的绷带。
“你用了换命术......”她按住他狂跳的脉搏，“月见的血根本不能......”
“嘘。”扶钰的唇擦过她耳垂，“娘娘再乱动，我们真要葬在这儿了。”
雪发缠住横梁的瞬间，沈含锦瞥见暗处闪过月见的裙角。少女胸前的紫斑消失无踪，脖颈却多了道缝合线——那是《千金方》记载过的人偶术痕迹。
水牢在身后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