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剑刺穿第七个宾客咽喉时，扶钰闻到了沈含锦发间的桂花香。
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剑格处犀角雕纹上凝成赤色琥珀。沈含锦的玄铁锅正卡在玉玺缺口，婴儿齿痕咬合的瞬间，她回头望见他金瞳中游走的黑线——像汞毒又像情蛊。
“王爷！”阿箬的银铃缠住剑柄，“是合欢酒......“
剑风扫断银铃索。扶钰雪发染血，心口烙痕透过破碎衣料渗出黑雾。沈含锦突然想起三日前葛玄朴的警告：犀角遇情毒则狂，碎月剑饮过她的血。
“系统警报：检测到苯乙胺超标。”淡蓝光幕在血色宴席间闪烁，沈含锦舔了舔虎口伤口。方才撕咬玉玺时蹭破的皮肉，正渗出扶钰昨夜喂她的解毒汤药味。
剑尖抵住她心口的刹那，无数银丝从屋顶垂落。沈含锦看清那是云螭的药蛇蜕皮，蛇皮内侧用朱砂写着《巫医典》残章。扶钰的剑突然震颤，剑身倒映出他们纠缠的发丝——她的乌发缠着他雪色发尾，在血腥中开出一段黑白并蒂莲。
“疼吗？”
沈含锦握剑捅向自己左肩时，腕间同命蛊发出尖啸。剑锋入肉三寸，碎月剑犀角骤然泛红，像浸透了晚霞的冰锥。
“记住这疼，下回别松手。”
血滴落在玉玺齿痕处，青铜锈混着汞毒腾起青烟。扶钰瞳孔忽明忽暗，忽然俯身咬住她伤口。宴席间幸存的宾客尖叫逃窜，打翻的脑髓羹在地面绘出诡异图腾。
“娘娘的血......”他舌尖卷走涌出的血珠，“比合欢酒更醉人。“
沈含锦摸到他后颈凸起的蛊虫。三日前换血时种下的噬心蛊正在皮下蠕动，她屈指弹在蛊虫七寸处：“醉到连噬心蛊反噬都察觉不到？“
云螭的骨笛声在此时穿透殿宇。沈含锦嗅到笛声里的曼陀罗粉，这是巫族操控尸傀的前奏。她反手将玉玺塞进扶钰怀中，婴儿齿痕恰巧咬住他心口烙痕。
“带玉玺去冰窖！”玄铁锅震碎扑来的尸傀，“犀角遇寒则脆......“
扶钰却捏碎玉玺边缘。碎石割破掌心，鲜血浸透玉玺纹路：“娘娘可知，这齿痕与你的乳牙拓印分毫不差？“
尸傀的利爪抓破沈含锦后背时，系统光幕突然暴涨。暴食模式强制启动，她咬住尸傀手腕的瞬间，尝到柳姨娘调制的血虚散味道——四物汤混着莱菔子的苦涩。
“德妃的人。”她吐出腐肉，“大腿内侧有离魂症烙痕。”
扶钰的剑应声挑破尸傀裤管。仿《千金方》字迹的烙印渗着朱砂，与沈明珠重生那夜展现的痕迹如出一辙。碎月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红光暴涨成网，将二十具尸傀绞成肉块。
“屏息！”九娘破窗而入，烧山火针钉住殿内八处风口，“是汞毒混着五石散......”
沈含锦却深吸一口气。系统正在分解毒素，她清晰看见汞毒颗粒附着在扶钰睫毛上，像下了毒的晨露。昨夜他枕在她膝头施针时，这些毒露曾凝成冰珠坠入药碗。
“别动。”她突然舔过他眼睑，“《食疗本草》第一百零七页，目翳可用唾液......”
扶钰的玉箫抵住她咽喉。箫孔渗出的血染红衣襟，他笑得病态又艳丽：“娘娘可知，你现在瞳孔泛金，像极了发情的母兽？”
殿外传来重物坠地声。葛玄朴的药葫芦滚入门内，活蝎尾针正扎着一缕雪发——是扶钰三日前割下给沈含锦当止血带的。
“血咒要发作了！”老头嘶吼，“用玉玺碎片划......”
话音未落，扶钰已折断玉箫。藏在箫中的碎月短剑划破沈含锦指尖，沾着她血珠刺入自己心口烙痕。黑血喷溅在玉玺纹路上，竟显出半幅大雍疆域图。
“真脏。”他握着她的手按在伤口，“但若是娘娘，多捅几刀也无妨。“
沈含锦摸到熟悉的脉搏频率。那是同命蛊共振的节奏，比她掌心跳得稍快半拍。三日前换血时，这半拍时差曾让九娘的金针断在血管里。
骨笛声骤然尖锐。云螭的青铜面具撞破琉璃瓦，药蛇鳞片雨点般砸落。沈含锦旋身挥锅，锅底粘住的脑浆画出《毒经》残页——正是扶钰今晨藏在桂花糖里的那张。
“屏风后！”阿箬突然甩出情蛊，“玉衡公主的佛珠......”
碎月剑劈开翡翠屏风，佛珠滚落满地。沈含锦踩住一颗碾碎，檀香里混着处子血腥气——与月见身上紫斑溃烂时的味道完全相同。
“原来每月十五......”她将佛珠残渣塞进扶钰掌心，“你那位好皇姐，是把人血当胭脂用。“
扶钰突然剧烈咳嗽。汞毒黑血溅在佛珠上，竟腐蚀出“双生祭“三个小篆。沈含锦想起冰棺幻象中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少女，腕间银锁刻的正是这个祭名。
“别看。”扶钰蒙住她眼睛，“有些真相，比碎月剑更伤人......“
云螭的狂笑震落梁上灰尘。沈含锦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在系统光幕中看到倒计时：距离暴食模式结束还剩三十息。足够她做三件事——吞下沾血的玉玺碎末，扯断扶钰一截雪发，将青铜面具残片射入云螭右臂药蛇七寸。
当最后具尸傀倒地时，她倚着扶钰的剑喘息。九娘正在解剖尸傀心脏，缺指的手捏着半枚鎏金护甲：“德妃娘娘的厚礼。”
沈含锦却望向窗外。月见曾站过的梧桐树下，沈明珠裙摆掠过雪地，大腿内侧的烙痕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