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本官一把年纪了，也觉着丢人……”
“奈何苏五小姐实在是貌美如花，让人心向往之，本官才厚颜无耻地前来下聘。”罗正卿摸着胡须惭愧地摆摆手。
老夫人却笑着宽慰，“罗大人哪里的话，您纳，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幼娘的您看上，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她这个孙女，实在是太有用了。
被周家退了婚，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迷倒了罗知州，早知如此就该多让她出去走走，何至于兜兜转转如此大的圈子。
“只是……本官担心，苏五小姐她会不愿意。”罗正卿试探性地道。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幼娘怎会不愿意呢？”
话音刚落，门外一少女款款而来，碧绿衣裙，杨柳腰，秀发上无半点多余的首饰，只一支碧玉簪挽起，七分笑意，三分愁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大方得体的行礼一一问好，这才满脸羞涩笑意地走向老夫人。
“你瞧瞧，咱们幼娘啊是欢喜的。”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哪还有先前丧女之痛。
殊不知她的笑容落在少女的眼中，却成为了她自己的催命符。
教训这种东西，总是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才能刻骨铭心的。
“幼娘命薄，能嫁便是万幸了，承蒙大人不嫌弃，就算是做妾，幼娘心中也是欢喜的，”说着她竟小声抽泣起来，“家中几个姐姐都早已觅得如意郎君，有了孩儿，唯独幼娘还赖在家中。”
“若非家人宽厚，幼娘怕是早就无颜苟活于世了。”
美人的眼泪总是致命的武器，让人连说话都放柔了语气。
苏昌明抚摸着胡须扮演慈爱的父亲，“说得哪里话，你是我苏家的女儿，就算一辈子不嫁，爹爹也是养得起的。”
“既然你不反对这门婚事，为父便也随了你。”
大家都对她以前克死过男人的事情闭口不谈，像是一种无形的默契。
婚事就匆匆忙忙地订了下来，一点阻碍都没有。
没有人注意到那娇俏的少女在笑时，双眸总是时不时地在罗正卿身上停留。
他的提亲过于突然了。
罗正卿是官，按理来说并不需要讨好商贾，此举实在是反常。
还是发生在周家退婚后没多久，又过于巧合。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答应了？”
竹令院中，正在整理书籍的苏彻听到小厮的回话显得很是吃惊。
罗正卿好端端的来提亲本就异常，以父亲的性子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的，为何会纵容苏幼娘同意下来呢？
小厮激动地笑着道：“五小姐都没犹豫，一口就答应了，老爷和老夫人哪里会不赞成呢！”
这样好的婚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苏彻摇了摇头，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罗知州对苏家的态度向来都是不瘟不火的，起初父亲倒也前去攀附过几次，每次都被婉拒了。
如今他倒是自个贴上来了，其中必定有鬼。
再三思索下，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书房一趟。
前厅这头送走了罗知州后，老夫人被苏幼娘搀扶着回了院子，而苏昌明则是心事重重地去了书房。
徒留下徐氏傻傻的愣在原地，她迷茫地搅紧了手中的绢帕，不明白夫君方才不好高高兴兴的么？就连婆母也没反对。
为何人一走他们脸色都变了。
“父亲？”
苏昌明刚坐下没多久，外头就响起了苏彻的声音，他捏了捏眉心让人进去。
瞧见儿子来一点也不意外，“你都知道了。”
“罗知州明显是给您设陷阱，父亲为何要同意这门婚事？”苏彻不解地追问。
苏昌明冷笑道：“你觉得为父有拒绝的权力么？他就是在逼婚。”
“你五姐姐名声不好，嫁过的人不少，老的小的皆有之，外头也都知道咱们苏家恨不得将你五姐姐赶紧嫁出去，你让为父如何拒绝？”
此事放在多年前的话，他固然欢喜，现在么……随着手上的生意越做越大，苏昌明涉及的事情也更多了，杀人放火的事干的可不少。
所以后来他就没再打罗正卿的主意，就算要找靠山，也得找一个不知他底细的人。
而罗正卿分明早就开始怀疑他了。
苏彻问，“那父亲有何打算？真要将五姐姐嫁过去么？”
“当然要嫁，而且是风风光光的嫁，”苏昌明目光中闪过杀意，“凉州城谁人不知你五姐姐天生的克夫命，到那时他就算死了，也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是了，既然罗知州已经对苏家有了疑心，那么留着他迟早都是心腹大患，倒不如想个法子彻底除掉。
既然他不愿意同流合污，那就换一个愿意同流合污的官员来。
以保他苏家永远繁荣昌盛下去。
少年嘴角掠过阴险笑意，恭维道：“父亲深谋远虑，孩儿佩服。”
“此事你不必管，好生准备准备，过些日子就去上京吧！”苏昌明眉心逐渐地舒展开来，朝着儿子叮嘱。
苏彻点了点头，正要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回头，他表情复杂地看向父亲，迟疑着开口，“父亲有没有觉得……五姐姐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得更加顺从了。
分明是好事，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很古怪。
苏昌明回忆了一番女儿的所作所为，最后却只是道：“许是她也想早些嫁人，才如此急切的吧！”
毕竟没有谁家姑娘嫁过那么多次，还没嫁出去的。
见父亲未曾放在心上，苏彻也没再多言。
不到半日的工夫，罗知州去苏家上门提亲的消息就闹得满城风雨。
知道此事的周长兴一路狂奔至家中，抓住高氏就开始闹，“娘，都怪你，都怪你，五妹妹现在要嫁给罗知州那个老不死的了。”
“你给我住嘴。”旁边的周元德气得吹胡子瞪眼，憋着火冲上去一巴掌将人扇倒在地，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老爷，你干嘛打儿子啊！”高氏心疼地扑向儿子，抱着他一顿哭骂。
周元德脸色难看，气疯了似的把茶具砸了一地，“都是你教出来的逆子，他拿着秦榛的嫁妆四处典当，还被人说是假货，而今满城都知道我周家快要完了。”
“已经穷得去典当死人的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