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爹爹找幼娘来所为何事？”苏幼娘规规矩矩地行礼，弱弱地开口，像只受惊的金丝雀。
苏昌明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写好的书信递给她，命令道：“彻儿已经是举人了，凉州城的夫子先生早已不配做他的老师，你催催周少爷，让他尽早做安排将彻儿送去上京求学。”
“可是……彻儿才十五岁，就算去了上京，怕是也不能下场吧？”苏幼娘嘴上疑惑地嘟囔着，手却很老实的接过书信。
苏昌明板着脸训斥，“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彻儿才华出众，未必不能成为千古第一人，只要入上京拜得那胡大儒为师，下场便是迟早的事。”
胡大儒的美名早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地步，学术造诣更是登峰造极。
若彻儿在他的指导下求学一年半载的，对方定能为了他的彻儿入宫求一求陛下，破了这规矩。
“……”
苏幼娘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瞬，苏家对苏彻的自信真是到了入魔的地步。
一群癫公，癫婆。
“可是女儿还没过门呢！会不会有些冒失啊？”她心里头骂骂咧咧地将信收好，娇羞似的垂下头嘟囔。
“况且父亲因为表姐的事情，将女儿和周少爷的婚事都延迟了，想必周少爷心中是有些怨的，这不已经多日对女儿避而不见了。”
提起此事苏昌明脸色垮了下来，周家和工部侍郎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了，可彻儿的事刻不容缓，自考上举人后，他都在凉州城荒废了大半年。
不能再拖下去了。
砰的一声，他大发雷霆地拍了拍书桌，“那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试试献身，反正你早晚也是他的人，早些时候也无伤大雅。”
轰。
这狗日的嘴里是说不出一句人话来了是吧？上辈子老鸨转世投胎来的吧！
苏幼娘的脑袋炸了，险些控制不住冷笑出声，手死死地攥紧了绢帕强忍着这个羞辱。
压下心头的怒火，她咬着嘴唇垂下头，眼珠子一转泪水就落了下来，努力地擦拭着委屈的抽泣：“女儿知道了，定会竭尽全力的。”
“只是……女儿能否跟爹爹讨一样东西？”
“什么？”苏昌明的脸色稍稍好转，语气都跟着温和不少。
苏幼娘用绢帕盖住翘起的嘴角，弱弱道：“女儿周少爷提及过，周老爷最是喜欢收集奇珍异宝了，爹爹不如把您屋内的那尊玉面菩萨给女儿呈去给周老爷？”
“如此一来周少爷就无法将女儿拒之门外了，小弟的事情不也能事半功倍么？”
在苏昌明发火之前，她及时地将后面的话说完。
书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苏昌明一张脸黑漆漆的，拒绝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他何尝不知道周老爷喜欢收集奇珍异宝，可那是他的心头好，乃是从面前这个女儿嫁的第四个商贩手中得到的。
“爹爹，等将来女儿嫁过去，给周家生个一儿半女的，不就能顺势再给您讨回来么？”
“这东西啊，就是左袋子进了右袋子，都是咱们苏家的。当务之急，还是小弟的事情最为重要。”苏幼娘循循善诱，一步步地蛊惑他。
苏昌明转念一想，也觉有道理，心疼地点了点头，“罢了，只要能让彻儿成功拜得胡大儒为师就好，一会让管家送你房里去，下去吧！”
“女儿告退。”
少女轻轻的颔首，敷衍的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刚转身脸上的委屈荡然无存。
她贴心的把书房的门关上，逐渐缩小的缝隙中是她眼中的杀意一点点汇聚，逐渐地将双眸填满。
闫循烦躁地等待拱门处，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直到阳光下出现熟悉的身影，他才迎了上去。
两人一路上无话，气氛沉默的诡异。
直至回到沁水院闫循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回到屋内换上夜行衣。
官府已经将那些尸体放到义庄去了，他得再去看看，指不定能查到些什么，至少得找出到底是何人要对他动手。
“这个闫三好生奇怪。”买东西回来的杏儿，瞧见他冷冰冰离去的样子小声嘀咕起来。
苏幼娘蹲在地上摆弄着让她杏儿采购的东西，听到这话提醒道：“无事别去惹他，不管他做什么，你就当不知道，没看见。”
“奴婢知道了。”
正拆着装备呢，外头响起了叩门声，后头跟随的是珠儿询问的语气，“小姐，奴婢给您备了些糕点，您可要尝尝？”
苏幼娘示意杏儿将屋内的东西藏起来，这才拍了拍衣袖起身，麻溜地蹬掉鞋子跳上软榻，懒洋洋的开口，“进来吧！”
珠儿端着托盘瞥了一眼旁边的杏儿，脸上堆着笑意，糕点搁在案几上，言语试探，“不知小姐可有什么吩咐，需要奴婢去做的？”
“奴婢总是闲着也不好，怕老夫人知晓了怪罪下来。”
“今儿个就被老夫人唤去训诫了几句，碰巧遇见大姑奶奶和表小姐上门，大姑奶奶嚷嚷着表小姐的陪嫁还是太寒酸了，希望老夫人再添些。”
这些时日她夜里总是辗转难眠，始终想不明白五小姐的那句话到底是何意，偏偏后头她没再找过自己，就好像从未说过一般。
她在苏府已经五年了，进来不到两年老夫人就将她送来伺候五小姐，让她监视五小姐的一举一动，包括平日里接触到的每一个人。
五小姐是个心善的，对待下人没得说，时不时的赏赐。
她也动过恻隐之心，想好好地伺候五小姐，为她鞍前马后，奈何五小姐支棱不起来，她的卖身契又在老夫人手中，实在是有心无力。
苏幼娘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弯月眉挑了挑，又是个沉不住气的，这就迫不及待地来和她示好了，
“珠儿姐姐说的什么话，你可是老夫人亲自派来伺候小姐的，谁敢挑你的不是，小姐本也没什么事做，有我一人足矣。”
没等苏幼娘开口呢，杏儿便阴阳怪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