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终于舍得张嘴了，就像游戏里的npc一样介绍故事背景，与之不同的一点是需要人逼着才肯说。
“在很久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清晨的雾越来越大。”
“我们这里早上涨潮适合出海捕鱼。”
“有一个村民，即将出海时，却捞到了人的尸体。”
“他是在清晨，天还没亮时死去的，毫无挣扎，溺死了。”
“后来死了很多人，无一例外，死在清晨，死在大雾里。”
“于是，我们清晨都不再出门。”
“再也没死过人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愤恨起来，落在向水身上。
“但是你们外来者打破了这些！从第一批外来者来到这里，他们明明已经离开，可是还是溺死在村边的海水里！”
“一个接一个。七个人，都死了。”
“无论跑得多远，都会死在海水里。”
“就算离了十万八千里，他们也会一步一步…走回来，然后在雾里走进海里，让海水漫过口鼻，让海水充斥胸腔，让海水淹…”
向水及时打断：“闭嘴，你以为你在念诗吗？”
老人：…
向水：“村匾呢？”
老人唇蠕动了几下，不肯开口了。
向水含了根棒棒糖，旁边肖白已经没了踪影，雾气在消散，他提溜着锤子，敲了一下筑成墙壁的石头，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老人沉默一下，才道：“村匾自己是会跑的。它是诅咒的源头，你们进入村子的位置，也不是我们的村口，它会随机出现在村子四周即将来人的方向，如果它消失了，只能说，暂时没有人会来到这个村子。”
向水听懂了。
这个老不死的嘴里几乎没有实话。
向水：“我没见过你们出海捕鱼，那你们每天吃什么？”
老人张开嘴，一股恶臭袭来，他看到了老人牙齿上的叶子，整个人的脸皮松弛到几乎要脱落般：“吃什么，吃海草呀，海草很好吃，炒着吃，炖着吃，煮着吃…”
雾气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散了。
向水踢了一脚老人，然后伸手把门啪一声关上了。
前方的拐角处站了个肖白，向水没靠近，伸手瞄准一下，然后把锤子扔了过去，特别准，根据预想，应该落在肖白的脑壳上，砸一个大窟窿出来。
“宝贝！我的天，你真是不爱我了！”肖白慢悠悠伸手挡在了脑壳上，然后在锤子飞过来时，准确握住了锤子的铁块部分，他嘤嘤嘤跑过来：“想睡！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那个老不死的吗？哼！”
向水：“认错了。”
“不信。”肖白把锤子重新塞进了向水的裤兜里，“说不准你就是挂着找个借口故意想砸死我！”
向水真心实意夸赞：“你还是挺聪明的！”
“在清晨以外的时间，你去过海边吗？”向水一边向海边走去，一边问。
肖白：“因为上次在礁石遇到的事情，之后一直没去过。”
那个老人说话也真够蠢的。
初见时，就是清晨，村民在大雾里包围他们，明显是在警惕着什么，等他们这群外来者进了村子，反倒足不出户了？
如果清晨不再出门，当一个人被溺死，再从海里回去，真的有人发现吗？
肖白自己逃出来。
向水被救。
他本打算用阿温试一试死去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却因为感受到柔柔在暗中的视线，被迫中断。
所以到现在，没人知道，死后的人会不会活过来。
那老不死的也不知道，但不肯说，编了一堆吓人的谎话，听了浪费时间。
至于村匾，比起那老人的话，他更愿意相信，这块匾被他藏起来了。
肖白：“你要去海边吗？”
“至今不知道他们房顶的海草从哪来的。”向水眯眼，视线落到了每家每户房顶的海草，“这种海草是大叶藻，生活在潮间带，我们整天坐在石头上，却没见过村民到海边，他们没有吃的，是怎么活下去的。”
肖白就静静听他说话。
向水：“村民会出没，却很少见到他们。”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发现了吗？这里的涨潮时间有点太固定了。”向水道：“海草要进行光合作用，虽然现在世界光怪陆离，不能用常理来理解，但是目前只能扯到这方面来解释。”
向水突然想到了数字永生世界。
多重宇宙碰撞，平行世界交融，在当前假设里，梦是人们意识在平行世界穿梭时的映像。
如果是梦的话，似乎一切也说得通了，说不定是一个高中地理生被折磨后的噩梦，白天做了潮间带的题，晚上就被潮间带海草追杀。
正午，火红的圆高挂，残忍地将热量撒在大地上，向水身上的衣服已经晒干了，有一些僵硬的皱褶，汗水从额头流下，滴进眼睛，泛起一阵酸痛。
一阵海风过来，半晌也没停，向水才转头，就看到肖白举着个小风扇对着他吹。
向水站在地上，终于在正午靠近了一次大海，天上蓝天白云，地上大叶藻裸露在沙滩上，一堆一堆绿色的仿若杂草的海草耷拉在地上。
向水：“你觉得下来该做什么？”
肖白眨眼：“直接烧了。”
向水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弄清楚了吗就烧？”
肖白递给他打火机和汽油，特别无辜眨眨眼：“所以你烧不烧？”
向水非常动心，但还是拒绝了：“不烧。”
肖白失望地收起来，继续拿着小电风扇吹，眯着眼看地上的海草。
“我们晚上再来一趟。”向水道。
肖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啃起了方便面，声音含糊，咔嚓声倒是清晰：“咔哧咔哧…行。”
向水一把把方便面夺过来，开始啃：“从现在来看，咔哧咔哧…你现在随便去敲门，看看村子里有没有村民。”
肖白很听话。
向水看着肖白踹门，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挺有礼貌的。
尹鹿、晏李和爱丽丝都帮忙踹门，整个村子空无一人。
向水：“阿温，你帮我去那个房子里找村匾。”
柔柔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牵着阿温的手一起走了：“我和你一起去。”
向水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他转头，千朵比他矮了一点，头发是很乖的学生头，大概是自己修剪了一些，只到耳垂，她低声道：“昨天晚上爱丽丝起床了。”
向水点头：“好，我知道了。”
千朵抿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爱丽丝的视线移过来，她大抵是心虚，松开了向水的衣角，向后撤了些。
向水递给她一颗糖：“等会去吃，你先吃颗糖垫一垫肚子。”
千朵低低嗯了一声，把糖接过来。
爱丽丝对着他笑了笑，很得体，金发随风动，蔚蓝色的眼睛转动，最后落到了在默默剥糖纸的千朵身上。
肖白突然道：“想睡，你吃不吃辣条？我还有一包。”
向水接过来：“我们一起吃。”
两个人高高兴兴去角落啃辣条了。
尹鹿：“我也想吃。”
肖白：“你想吃屎。”
尹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