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元被周围探照灯似的目光扎得后背发紧，喉结滚了滚，连忙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又急又轻：“我好好跟你说，真的——这儿人太多了，全在看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单独聊？”
他说话时视线还下意识往旁边瞟，怕那些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钻进苏安耳朵里，火上浇得更旺。
苏安胸口还憋着股没散的气，指尖攥得发白，可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餐桌投来的好奇眼神，连邻座小孩都扒着妈妈的胳膊往这边望，那点没处撒的怒火顿时被硬生生按下去半截。
她咬着下唇顿了两秒，终是松了口气，却还是扬着下巴，把纤细的手指攥成小小的拳头，在柳相元眼前晃了晃：“行！但我把话撂这，你要是解释得让我不满意，这拳头该揍还得揍！”指节攥得泛白，明明是威慑的话，那小拳头却像颗攥紧的，透着点没藏住的委屈。
“没问题！保证让你满意！”柳相元忙不迭点头，几乎是立刻跟上苏安转身的脚步，心里还在打鼓——刚才那句话到底戳中了她哪根筋，竟气成这样。
两人一前一后往街角那家约定好的咖啡店走，玻璃门推开时带着股浓郁的焦糖香气，暖黄的灯光裹住满身的寒气。
苏安径直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没看菜单就抬手叫住服务员，声音还带着点没消的冷意：“两杯美式，一杯加两勺糖，谢谢”
等服务员转身，她才抬眼看向对面的柳相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语气硬邦邦的：“我就给你十分钟好好解释，要是说不通——”
她顿了顿，眼神往自己的拳头瞟了瞟，“这拳头还是会落在你脸上。”
柳相元看着她紧绷的侧脸，额角悄悄冒了点汗，指尖在桌下捻了捻。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连踩死只蚂蚁都要犹豫的苏安，今天竟把“揍人”挂在嘴边，看来刚才那番话是真的戳到她的痛处了。
他清了清嗓子，往前坐了坐，尽量让语气显得诚恳：“首先，我承认苏家确实有钱，是那种能把整条街买下来的有钱，但这真不是我不爱苏倩雪还追她的理由。
我追她，其实是因为我表哥柳秦秋——先跟你说个题外话，我以前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天天在外面瞎混，泡吧泡妞没断过”
这话一出口，他明显看到苏安的眉头皱得更紧，连忙接着说：“后来我爸妈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我的信用卡全停了，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是柳秦秋表哥看我可怜，时不时给我塞点钱，帮我应付生活费，我一直记着这份情。前阵子他突然找我，说他有未婚妻了，可他根本不想娶，愁得整晚睡不着”
苏安听到这儿，原本绷得像弦似的肩膀悄悄松了点，胸口的怒火散了一大半，只剩点没褪去的别扭。
她盯着桌上的砂糖罐，声音轻了些，却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该不会……他是想让你替他结婚吧？”
柳相元迎着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沉了些：“没错，跟你想的一模一样。他问我愿不愿意替他，说全看我自愿。我当时想了一晚上——我也老大不小了，快三十的人了，天天瞎混也不是办法，是时候成家了。所以我答应了他，但不是玩累了想找个地方歇脚，是真的想找个人好好相爱，好好过日子”
“原来如此。”苏安喃喃着，心里最后一点疙瘩终于解开，指尖的力道也松了，只是脸上还没完全褪去冷意，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柳相元突然咳嗽了两声，耳朵悄悄红了点。
“其实……”柳相元的声音低了些，眼神有点躲闪，却还是硬着头皮看她，“跟苏倩雪比起来，我更喜欢你。从第一次跟你在飞机看动漫的时候，就有点喜欢你了。”
苏安猛地愣住，瞳孔微微睁大，刚才散下去的火气像是突然被点着的火星，“腾”地又冒了上来。
她抬手拍了下桌子，声音拔高了点，脸颊也泛起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柳相元！你当着我的面说这话合适吗？刚跟我解释完替人结婚的事，转头就说喜欢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相元见苏安眼底泛起明显的怒色，连耳尖都透着点薄红，忙不迭往前凑了半步，双手在身前摆成投降的姿势，声音压得又轻又急，生怕邻桌那几位频频侧目的客人听了去：“别激动别激动！”
他飞快扫了眼四周，确认没人竖起耳朵，才松了口气般放缓语气，“我真不是要突然表白——就是、就是憋了好几天，突然就把心里的感想秃噜出来了”
他指尖无意识蹭着咖啡杯壁，耳尖也悄悄泛红，眼神却亮得很，望着苏安的模样带着点坦诚的雀跃：“你想啊，又喜欢追番、聊起动漫眼睛都在放光，偏偏做起事来又这么……这么一身正气，连看到有人能闺蜜都要站出来维护她的幸福，真的太少见了”
话尾他自己先笑了，抓了抓头发，语气里掺了点懊恼和窃喜，“今天确实说太奇怪了，但这么一来，我好像也能大大方方地，好好追求苏倩雪了”
苏安抱着胳膊，听完这番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翻了个干净利落的白眼，语气里满是无语：“你最好是这样”
说完懒得再跟他掰扯，伸手端过桌边那杯只抿过一口的冰美式，杯壁凝着的水珠沾在指尖，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清苦的凉意才算压下了那点莫名的烦躁。
柳相元跟着端起自己的杯子，刚抿了一口就皱起眉——满脑子都是方才被豆浆泼中的黏腻感。
他低头扯了扯胸前的t恤，浅灰色的布料上晕着一大片奶白色的印子，连袖口都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豆沫，凑近闻还能嗅到淡淡的豆香，偏生这味道此刻只让他觉得别扭。“咖啡意思意思就行，”他放下杯子，苦笑着抬抬胳膊，“刚被你‘精准打击’，一身豆浆黏糊糊的，我得先去买套衣服换了。”
苏安顺着他的动作瞥过去，见那片豆浆印子确实扎眼，想起方才自己一时没忍住，把手里的热豆浆直接朝他泼了过去，这会儿心里也泛起点微妙的歉意。
她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干脆利落地开口：“你这一身豆浆，本来就是我喷的，理当我陪你去买”顿了顿，像是怕他不信，又补充了句掷地有声的话，“而且，多贵的都可以。”
“多贵都可以？”柳相元猛地抬起头，方才还带着点无奈的表情瞬间亮了，右边的眉毛轻轻往上一挑，眼神里掺着点促狭和惊喜，连声音都拔高了半分，“你确定？”
苏安迎着他亮晶晶的目光，没半分犹豫地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没错，多贵都可以。”
“那我们快出发吧！”柳相元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方才那点被泼豆浆的窘迫一扫而空，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伸手就想去拉苏安的胳膊，又在半空堪堪停住，只兴冲冲地朝着咖啡馆门口抬了抬下巴，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