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乞之人不少,宋鱼在这当中看见了这位衣衫褴褛的“老妪”。
只见此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手中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碗,眼神中满是乞求。
宋鱼心中一酸,快步上前,又从怀里掏出几枚温热的铜板,轻轻放入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妪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宋鱼,死死盯住不放。
宋鱼起先是不解,后来被这人盯得脊背发凉,想了想,又从旁边摊贩处买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递到“老妪”手中,可即便如此,此人的眼神依旧不肯从她身上离开。
宋鱼不知所措地看向赵之棠,一脸疑惑。只见赵之棠皱眉不语,直盯着这个老妪看。
宋鱼微微俯身,柔声问道:“老人家,你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老妪”面容憔悴脏兮兮的,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子。这人也不说话,只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没人的地方。
宋鱼虽然不解,但却还是点头问道:“您让我随你去那儿,是不是?”
“老妪”点点头,随即带着宋鱼跟在身后一起朝边上走去。
赵之棠看着这个人总觉得不妥,欲想阻止却开不了口,只抬手握住腰间的佩剑,跟着宋鱼一起往前走去。
昏暗的街角,老妪的步伐突然加快,宋鱼紧跟其后,满心疑惑却未敢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老妪”猛地转身,憔悴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浑浊的眼中闪着寒光。
那只枯瘦如柴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宋鱼惊愕之余,只觉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匕首带着破风之声,直刺向她的心窝。
“去死吧!!”
只听这“老妪”发出一声充满怒气的诅咒,顿时吓坏了赵之棠,他见状大惊,猛然拔剑出鞘,剑光一闪,横于宋鱼与老妪之间,铿锵的金属交击声瞬间划破了街头的宁静。
“老妪”终于卸掉了伪装,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宋鱼终是看出来人是赵瑞!
赵瑞哪里肯罢休?被赵之棠一挡,他身形踉跄,却仍不死心,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再次向宋鱼刺去。
赵之棠只道了一声:“不好!”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剑直朝赵瑞刺去!
赵瑞只觉得喉头一甜,冰冷的剑锋已没入他的咽喉。
他踉跄着退至墙角,靠着墙勉强站立,脸上的人皮面具裂开,露出底下那张年轻却扭曲的脸。
此时鲜血已汩汩涌出,将他破烂的乞丐服染得暗红。
“你……这个贱人之子……竟敢杀我!?”他嘶声问,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喷出。
赵之棠缓缓收剑,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寒霜。
“你以为能瞒过我?”他嗤笑,“从你扮作老妪混进行乞人的那一刻,我便闻到了你身上的杀气。赵瑞!你这是找死!”
说完,赵之棠再次拔刀刺向赵瑞的胸口!只一瞬,剑铭便刺破了赵瑞的心脏,这一剑必死无疑!
赵瑞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
“宋鱼……必须死……”他艰难地喘息,“她害死了我全家……”
赵瑞的尸体软软瘫倒在地,最后一丝生机从他瞪视天空的眼中迅速流逝。
赵瑞终是死在了宋鱼的面前,她低头看着这个与他纠葛了两世的人,心中感慨万千!
前一世,宋鱼被他玩弄与股掌,毁了自己的年少青春不说,最后还被欺辱致死。
这一世宋鱼虽然拼命将和离书拿到了手,却仍旧没能摆脱他的报复和谋杀。
就是这样一个从来不把她当人看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视如草芥,要将她置于死地。
天空骤然暴雨倾盆从天上洒落。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更冲刷着宋鱼心中的伤痕,最后带走了赵瑞所有的痕迹。
宋鱼静静地站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珠打落在脸上,与滑落的泪滴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赵之棠在一旁默默伫立,手中的剑尖滴落着水珠,与地面的雨水融为一体。雨势很大,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终将赵瑞的遗体彻底掩埋于泥泞之中,也让这段纠缠了两世的恩怨,随着雨幕一同消散在无尽的苍穹下。
雨幕如帘,模糊了视线,宋鱼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赵之棠见状,眼神瞬间柔和,他迅速脱下外袍,轻轻披在宋鱼肩上,随即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动作温柔而坚定。
赵之棠:“一切都好起来了,我带你回去!”
宋鱼躲进赵之棠怀里,从未如此依赖过,她轻轻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让赵之棠心头更加心疼。
宋鱼在榻上昏睡了两日。这两日,赵之棠未曾合眼,一直守在宋鱼的病榻前。
烛火摇曳,将他挺拔却透着一丝疲惫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明明灭灭。
他那柄瞬间取人性命的快剑,此刻静静地倚在桌边,收敛了所有锋芒。
赵之棠的目光落在宋鱼苍白而脆弱的脸上,不时将额前的细发拨至耳后,极尽关切。
天将将明时,有手下低声在门外请示道:“赵将军,逆贼赵瑞的尸身当如何处置”
“就地处理干净就是……”赵之棠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目光未曾离开宋鱼半分。
送来的饭食凉了又撤,撤了又换,他却几乎未动。只在中途,用温热的湿巾,小心翼翼地拭去宋鱼额角渗出的细微冷汗。
那神情与他杀人时的狠辣截然不同,带着专注与轻柔。
直至第二日深夜,榻上的人儿眼睫才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极轻弱的声响。
赵之棠觉察到,瞬间倾身向前,周身沉寂的气息为之一振。
宋鱼的眼帘艰难地缓缓睁开,视线模糊了许久,才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赵之棠清晰的下颌线,以及那双牢牢锁住她、布满细微红血丝的深邃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