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东京开封府,早晚之间已然有着几分彻骨的寒意!
滋德殿内!
杨骏目光掠过那缓缓步入的王朴,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煦的笑意,轻声道:“王大人,别来无恙,真是久违了啊!”
王朴环顾四周,未见郭荣身影,心中微动,随即迈前一步,笑容中带着几分调侃:“确是久违,看你肤色更深几分,体魄亦愈发雄壮,想来练兵之事,确是让你煞费苦心了吧!”
说话之间,郭荣身披华贵的紫貂披风,缓缓步出内室,一眼便望见杨骏与王朴正谈笑风生,气氛融洽。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边解下披风边道:“朕道是谁在这殿内享着融融暖意,原是二位栋梁之才相聚于此,真是难得。”
此刻,滋德殿内炭火熊熊,噼啪作响,与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织成冬日特有的旋律。杨骏与王朴闻声,连忙起身行礼,郭荣大手一挥,笑容可掬地免了他们的礼数,并指了指炉火旁那张温馨的矮榻:“坐坐坐。这几日北风寒冽,围炉而坐,品茶谈天,最是相宜。”
内侍轻巧地添上一枚崭新的煤球,殿内顿时暖流氤氲,暖意倍至。郭荣目睹此景,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杨骏,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笑意:“这暖风炉确是件妙物,骏哥儿此番功不可没啊!”
杨骏闻言,连忙谦逊地一拱手,眼中闪烁着诚挚之光:“陛下如此赞誉,实乃下臣之荣幸。然而,此物本就藏于世间,即便无下臣之手,迟早亦会有人慧眼识珠,呈献于陛下御前。下臣不过适逢其会,岂敢贪天之功?”
郭荣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随后轻轻拎起铜壶,动作娴熟地为三人斟满了温热的茶水,言语中带着几分关切:“不知殿前军的冬日训练进展如何?在这般严寒之中,将士们可还吃得消?”
“皆是仰赖陛下圣恩。”
杨骏双手捧着茶盏,笑容温暖如春阳:“微臣已命军器监加紧赶制了一批加厚的毡靴,确保每位士卒双脚温暖。膳食上,每日三餐皆添上了热腾腾的羊肉汤,以御寒气。昨日雪霁之后,我们还进行了‘雪地突袭’的演练,周武所率之队,竟能在雪堆中潜伏整整一个时辰,无一人有丝毫怨言,坚韧不拔,实属难得。”
王朴在一旁微微颔首,赞同之情溢于言表:“士兵们之所以甘愿赴汤蹈火,皆因杨大人治军严谨,赏罚分明。照此趋势,陛下拥有一支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指日可待!”
郭荣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目光穿透窗棂,投向那无边的暗夜。他回想起昨夜展卷细览舆图的情景,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朕昨夜凝视着那幅中原舆图,只见河山破碎,四分五裂。南唐占据着江淮那片鱼米之乡,富庶一时;而北汉则倚仗契丹,屡屡侵扰我朝边境。此情此景,令朕心中犹如寒风穿堂,难以平复。”
言及此处,郭荣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王朴与杨骏,随后他的话语轻轻一转,宛如溪流绕石:“兵法之中,常有古训,‘兵马未动,粮草已行’,更需谨记‘谋略为帅’。现今,殿前军已锻造成锋锐之师,二位智谋深远,素以奇策着称,不知在二位胸中,可已勾勒出一幅平定天下的宏图大略?”
王朴轻轻将茶盏置于桌上,目光先是掠过郭荣,随后温和地转向了杨骏,笑道:“杨将军,不妨先由您开言吧。”
杨骏闻言,连忙摆手,面上堆起谦逊之色:“王大人此言差矣,还是请您先说为好。”
“哈哈,朕近日苦读《三国演义》,恰读至赤壁鏖兵一章,周瑜与诸葛亮智破曹操,皆以纸条传递妙计。二位爱卿如此谦恭,何不效仿古人,各书己见,岂不妙哉?”
郭荣的话语落下,如同石子投入静谧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杨骏与王朴目光交汇,彼此心照不宣,随即异口同声,声音坚定:“好,就依陛下之言!”
郭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轻轻拍手,早有预备的内侍迅速呈上笔墨纸砚。二人不假思索,挥毫泼墨,片刻间各自完成,将纸张恭敬地递予郭荣。郭荣接过,细细浏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开怀大笑,声音爽朗:“二位爱卿,真乃心有灵犀,策略不谋而合啊!”
言罢,他缓缓展开纸张,只见王朴纸上,寥寥四字,却力透纸背——“先易后难”;而杨骏的纸上,则是另一番见解,同样简洁明了——“先南后北”。二字之差,却各自勾勒出胸中沟壑,战略意图跃然纸上。
郭荣的嗓音中难掩勃勃兴致,他激昂言道:“南唐、吴越之辈,虽坐拥江南鱼米之乡,然其朝堂之上君臣耽于享乐,武备早已形同虚设,此等之地,无异于囊中取物之‘易’。反观北汉,倚靠契丹之威,兵强马壮,锋芒毕露,实乃当前需迂回以待之‘难’。故而,我军应先取江淮之地,充盈粮草军饷,待时机成熟,再挥师北上,谋取幽燕,如此方为上策,稳操胜券。”
杨骏闻言,微微颔首,目光笃定:“陛下高瞻远瞩,所言极是。然则,微臣斗胆进言,眼下最为迫切者,应是挥兵西进,拿下蜀地秦、凤、成、阶四州要地!”
说完这话后,郭荣站起身来直接来到舆图出,秦、凤、成、阶四州之地,向北可防御陇西、河西的游牧政权,向南可兵峰直至巴蜀腹地,是中原王朝“守关中必守秦陇,守巴蜀必控阶成”的战略支点。
王朴闻此言,稍作沉吟,旋即深表赞同,道:“陛下,微臣亦附议杨将军之见。蜀地之主孟昶,沉溺于酒池肉林,不理朝政,生活放纵,奢靡无度,致使朝纲败坏至极。我大周若能取下这四州之地,他日必将成为进取蜀地的坚实基石,实乃可图之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