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悄悄爬进济世堂的后窗，在青砖地上画出斑驳的树影。林昭蜷在藤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沿，面前那张驿馆布局图已经被她摸出了毛边。
“姑娘，李公子来了。”大牛猫着腰进来，声音压得比做贼还低。
“让他进来吧。”林昭头都没抬，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
门帘一掀，李瑾跟做贼似的溜了进来。
今儿个倒是稀奇，居然穿了件素色长衫，连腰间那块招摇的玉佩都摘了。他怀里抱着个食盒，活像捧着什么宝贝。
“昭、昭姑娘...”李瑾结结巴巴地开口，耳根子红得能滴血，“你要的东西...”
食盒一打开，药香就窜了出来。最底下还藏着张字条，墨迹都还没干透。
林昭扫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这小子倒是机灵，连御膳房几时送茶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我姑父说...”李瑾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又摸出几个小包，“这是王子专用的西域香料，我趁人不注意顺出来的。”
林昭捻起一撮香料在指尖搓了搓，突然笑了：“李公子，这事儿要是漏了风声...”
“我知道！”李瑾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这些我都懂，昭昭姑娘放心...”
她从暗格里取出个纸包：“明天让你姑父把这个下在王子茶里。”
李瑾接药的手直发抖，却攥得死紧：“这...不会要人命吧？”
“放心，顶多让他多睡会儿。”林昭突然凑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怎么，怕了？”
“谁、谁怕了！”李瑾一蹦三尺高，差点把食盒打翻，“我这就去！”
三天后的驿馆乱成了一锅粥。
阿勒王子躺在榻上，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几个老太医轮番把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奇了怪了...”最年长的太医直挠头，“这脉象忽快忽慢，可又查不出病灶...”
奉帝派来的监官脸黑得像锅底：“治不好王子，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这时李瑾的姑父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大人，听说济世堂有位李大夫...”
“民间游医也配给王子看病？”监官鼻孔朝天。
“您有所不知，”李德福赔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若是真的治好了王子，李大夫得以名扬天下，您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监官接过玉牌，在烛光下细细端详，玉牌材质做工都是最上等的。
监官脸色变了变，终于松口：“那就......请来看看吧。”
当夜枭拄着根破竹竿，摇摇晃晃走进驿馆时，活像个江湖骗子。
可他一搭脉，眉头就皱起来了：“哎呦喂！王子这是水土不服啊！得用西域的雪莲引才成！”
“雪莲引？”监官一脸懵。
夜枭捋着假胡子直摇头：“这宝贝只有西域才有，中原没有这种药材呀...”他故意拖长声调，剩下的话全在一声叹息里。
消息传到宫里，奉帝气得摔了茶盏：“放他回去？万一造反呢？把所有的太医都派去，不管什么病症给我把人治好。决不能轻易放虎归山。”
丞相凑上前：“陛下，这西域王子说什么也不能死在萧国，这万一死在萧国，岂不是给了他们开战的理由，咱们就被动了，臣以为如诺真的医不好，不如派重兵'护送'...”
“护送？”奉帝冷笑，“三千铁甲够不够？”
“陛下圣明。这样彰显萧国对西域王子的重视，但是萧国到西域路途遥远，中途如果有什么意外...”丞相低眉顺眼道。
奉帝眯起眼睛，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三下：“准了。不能死在萧国，可以死在回西域的途中。爱卿聪明...哈哈哈...”
出城那日，三千铁甲列队相送，阳光下刀光刺眼。
阿勒王子躺在马车里，看着病恹恹的，可没人注意到他袖子里藏着的药丸——那是林昭让李瑾偷偷塞给他的解药。
马车帘子被风吹起一角，阿勒王子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林昭裹着件粗布斗篷，活像个赶集的农妇，远远跟在车队后头。
大牛和李瑾一左一右护着她，三匹马蹄子都包了棉布，走得那叫一个悄咪咪。
“姑娘快看！”大牛突然压低嗓门，指着路边灌木丛里闪过的寒光，“那箭头亮得跟银子似的！”
林昭心里咯噔一下——这哪是土匪用的破铜烂铁？分明是官家打造的精钢箭镞！
果然，车队在驿站歇脚时出事了。几个士兵突然捂着肚子倒地，接着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哗啦啦倒了一片。好家伙，三千精兵转眼就瘫了一地！
这时树丛里窜出几十个黑衣人，明晃晃的钢刀直扑阿勒王子的马车。
“我去救人！”李瑾急得要往前冲，被林昭一把拽住后衣领。
“傻啊你！”她急得直跺脚，“看看他们手里的刀！那是军械坊特制的横刀！”
眼瞅着黑衣人就要掀开车帘，林昭一狠心咬破手指。
说来也怪，血珠刚渗出来，她就觉得浑身发热，眼前突然闪过些古怪的符文——就跟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以血为契...”她鬼使神差地念出这句话。
下一秒，整个山林都炸锅了！
先是远处传来狼嚎，接着是熊瞎子低沉的吼声。
树丛里突然亮起无数绿莹莹的眼睛，野狼、山豹、黑熊...好家伙，连老虎都来了！这些畜生跟发了疯似的扑向黑衣人。
“妈呀！救命！”黑衣人吓得屁滚尿流。
领头的更惨，被一头白额猛虎直接扑倒，胸前的衣服撕拉一声——里头居然穿着禁军的软甲！
阿勒王子趁机滚下马车，哪还有半点病样？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夺刀抹脖子一气呵成。
“昭姐姐！”他朝林昭藏身的地方大喊，“就知道是你！”
林昭这会儿可惨了，眼前发黑耳朵嗡嗡响，浑身软得跟面条似的。
大牛和李瑾架着她跌跌撞撞跑过去，身后野兽和黑衣人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还没等喘口气，远处又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李瑾脸都白了：“完犊子，追兵来了！”
阿勒突然吹了声口哨，林子里立刻窜出十几匹神骏的西域宝马。“上来！”他一把抱起林昭翻身上马，“我的人在河谷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