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低沉，在这样安静的月色下似带着一丝蛊惑。
周遭一切的躁动消失了，他们仿佛只可闻彼此的心跳声。
周瑜的眼中闪烁着专注而真挚的光芒，凝视着眼前的桥霜，见她半晌未有回应，只踌躇地看向他。
郎君顿时心如擂鼓，思绪来回了无数遍，似乎在掂量自己的言辞是否有不当之处。
桥霜心中却早已震撼不已。
非卿不娶……
共白首……
她何德何能，足以令闻名于世的江东大都督周瑜为她立下这样的誓言？
扪心自问，难道真的对他一点也不动心吗？
桥霜倏然忆起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他在院墙外与她琴箫合奏。
茶舍初遇，看到她局促不安上琴台时，他鼓励着她的眼神。
遇刺时，他为了救她，不慎负伤，几近丧命。他们一起经历了九死一生。
他带着她去茗雪居，品茗赏雪时，他的音律造诣令她惊叹不已。
他不惜为她花重金制造腕弩，他担忧她的安危，特地让半夏到她身边保护她。
他得知她被山贼所绑时，连夜赶回，为了救她费劲心血，从贼窝里出来时，他紧紧拥着她，似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因为貂蝉的离开，失落难受时，聪明如斯的他却装傻地逗她开心，逗她笑。
她在雨中不知所措时，他冒着暴雨前来寻她，揽着她撑伞离开。
他教她骑马，教她射箭，为她解围时，在射箭场上一鸣惊人。
他抱着醉酒的她，醋意正浓时的模样令她酒后情动，忍不住主动吻了他……
原来古人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过如此……
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中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植下了情根，无法自拔。
桥霜霎那间便有些理解了桥莹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只争朝夕，不论来日。
前世已然远去，若命运叫她穿越来此，只为与他相遇这一世，那么她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只争朝夕，不论来日。
周瑜只见面前的女娘忽然抿唇由衷而笑，颊边梨涡绽放，如晨曦微露中临风轻颤的花朵，明媚动人。
秋风乍起，树枝上悬挂着的银杏叶随风飘落于她的肩头。
她拈起那片如两颗心紧紧相拥的银杏叶递给了他。
绯唇轻启:“愿与君朝朝暮暮，携手共白首。”
周瑜闻言，顿时眉宇舒展，一双黑瞳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接过她手中的银杏叶，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样炙热浓烈的拥抱，渐渐将桥霜淹没。即便是飞蛾扑火又如何，她亦无所畏惧。
“今后唤我一声周郎，可好？”
怀里的人儿纤细的身姿轻颤。
“周郎……”
她的声音如玉石撞击般，清冽动听，却泛着一丝娇软甜腻，令他心头酥酥麻麻的。
相拥片刻后，郎君放开了怀中的女娘，笑道:“你可知道，我许久之前便向你阿兄坦言我对你的心意了，他曾与我说，你便是那山中之顽石。”
桥霜闻言不由侧首娇嗔道:“哼，我这个阿兄，就知道背后损自己的妹妹。那你同他说什么了？”
周瑜垂眸凝视她，语气真诚:“我愿意为了你，滴水穿石，将你这块顽石浸透。”
桥霜羞赧道:“若是我，一直都不答应呢？”
“我也愿意慢慢同你细水长流。”
桥霜回望着他，似乎有一瞬被他眸子里潋滟的爱意晃住了心神，再也无法将视线移开了……
*
孙策为桥莹鬓间戴上簪子后，看着眼前的美娇娘，眸子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灯影下，他的眼角眉梢皆是浓浓的笑意。
“莹儿，你可知道，在我眼中你便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娘。”
“记得那时候第一次见你，你上前与我说话，我便再也无法将你遗忘了。即便明知自己身在孝期，却仍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向你提亲的冲动。”
桥莹仰头看着眼前热烈耀眼的郎君，仿佛仰望着日月星辰一般，令她心头悸动不已。
“再等我几年好吗？我如今已秉承父志，接下来恐怕需要时常远征他方了，但我此生定不负你，若违此誓，便叫我死于非命……”
桥莹闻言，连忙担忧地用纤细的手指轻捂他的双唇。
“孙郎，莫要说胡话，妾只愿你平安便好。”
孙策感觉自己的双唇忽被一抹冰凉轻触，俊逸的脸上一时呆愣住。
只见眼前的女娘柔情绰绰地凝望着自己，缓缓开口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