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
一个站在前排的矿卫,看着地上那片还冒着热气的浑浊之物,胃部一阵抽搐,脸色煞白。
那可是一头能拍碎岩壁的守矿兽啊,被一鞭子抽爆了头。
“老大……”
一个人回过神,连滚带爬地去扶刚才被巨力甩飞、摔得七荤八素的刀疤脸。
刀疤脸推开亲兵支撑的手臂,自己摇晃着站了起来。
他头盔歪了,脸上那道刀疤因为惊怒而扭曲得更加骇人。
他看着那具巨大无头的矿兽尸身,看着对面烟尘中那尊如同深渊走出的魔神。
他现在只觉得那鞭子上燃烧的暗金光芒,刺眼得让他神魂剧痛。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破音,嘶哑异常。
“怪物?”
覆盖狰狞黑甲的身影,一步踏出烟尘。
裂魂鞭暗金的光芒,照亮了他冰冷的黑甲轮廓,如同地狱审判的使徒。
“比起你们这些抽骨吸髓、以他人血肉为乐渣滓,我确实更像怪物。”
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铁锥,敲打在每一个矿卫心头。
“放你娘的屁。”
刀疤脸被彻底激怒了,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几分疯狂的狠厉。
“听着,这家伙再邪乎也就是一个人,给老子冲,用人堆也堆死他,后退者格杀勿论。”
他抽出腰间另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猛地插入已经吓得浑身发颤的青鳞矿兽屁股上。
“吼……”
矿兽吃痛,发出凄厉的咆哮。
眼中的恐惧被剧痛和兽性压下,再次扬起爪子,不管不顾地朝着姜啸猛冲。
“杀啊……”
在刀疤脸歇斯底里的嘶吼,和督战队的刀锋威慑下,后排的矿卫们发出绝望的呐喊。
再次挺起长矛挥舞巨斧。
如同被鞭子抽打的羊群,硬着头皮朝着那座看似不可逾越的人形壁垒撞去。
金属洪流再次涌动只是这一次,那股煞气中掺杂了太多名为恐惧的东西。
“不知死活。”
姜啸冷漠地吐出四个字。
手中裂魂鞭猛地挥动。
嗡……
鞭影瞬间消失。
不是消失,是快到极致在空气中拉出一道模糊的的暗红金流光带。
目标并非冲来的矿兽,而是溶洞穹顶那面的血锤兽牙图案,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啪嚓……
鞭梢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龙,精准无比地缠绕绞杀在那坚硬的旗杆之上。
“给我断。”
姜啸手臂肌肉坟起,覆盖黑甲的手臂爆发出撼山之力,猛地向下一拉。
轰咔嚓……
粗如成人手臂硬度堪比精铁的血色旗杆,在裂魂鞭蛮横无匹的绞杀之力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崩断嘶鸣,连根带旗被硬生生从嵌死的岩壁之中撕扯拔起。
巨大的营旗连同断裂的旗杆,如同被丢弃的破抹布,带着呼啸的风声,沉重无比地砸向正蜂拥冲来的矿兽和矿卫人群。
轰隆……
烟尘弥漫,矿兽悲鸣,人仰马翻。
血锤兽牙旗帜,瞬间被无数惊慌失措的脚践踏撕扯,彻底变成泥泞中污浊的碎片。
“吼……”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所有矿奴心中最后那点被点燃却不敢爆发的火星。
刚才那个带头撕裂铁链的壮汉,猛地捡起地上那把沾满监工血的矿镐,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旗狗杂碎的旗倒了,大家杀啊,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
“弄死这些畜生。”
压抑了无数日夜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点燃如同决堤的洪水矿奴们。
捡起一切能捡起的东西,石头,断裂的锁链,同伴的尸体旁沾血的矿镐。
嘶吼着,嚎叫着,带着同归于尽的狂暴,如同无数支离破碎却又异常锋利的刀锋,狠狠地撞进了因为营旗崩断,而陷入短暂混乱的矿卫阵型中。
矿道瞬间变成血肉磨坊。
“废物都是废物。”
刀疤脸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矿卫营,竟然被一群贱骨头冲击得阵脚不稳,气得七窍生烟,眼珠子都红了。
他一把抹开溅到脸上的污血,再次策动青鳞矿兽。
他拔出腰后另一柄沉重的碎骨巨锤,直取姜啸,“给老子去死。”
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煞星,不然士气就彻底完了。
巨大的青鳞矿兽四蹄狂踏,如同失控的钢铁战车,朝着姜啸碾压过来。
刀疤脸手中的碎骨锤高高扬起,锤头上闪烁着乌沉沉的破甲符文光芒,带着千钧之力。
姜啸站在原地,身影在矿兽庞大的身躯前显得渺小。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当头砸下的巨锤,他的目光冰冷地锁定了刀疤脸的脖颈。
手中那条燃烧着暗金光芒,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尖啸哭嚎的裂魂鞭,猛地一抖。
鞭身划出一个充满力量与邪异美感的圆弧,然后如同蛰伏的毒蟒瞬间弹出。
快。
极致的快。
超越矿卫们眼睛捕捉的极限,超越了刀疤脸挥锤的速度,更超越了那头狂暴矿兽的反应。
嗤啦……
空气中只留下一道撕裂了视线的暗红金流光。
咔嚓……
不是血肉被切割的声音。
而是鞭梢上暴涨的狰狞倒刺,狠狠扣进了刀疤脸脖颈上那套精铁打造的护颈缝隙中。
倒刺死死勾住了他的颈椎骨。
“呃啊……”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瞬间响彻整片矿道。
刀疤脸挥锤的动作,瞬间凝固。
他眼睛瞪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脸上所有的横肉和狰狞的刀疤,都在无法形容的痛苦中疯狂扭曲变形。
他感受到了那倒刺不仅仅是勾住了骨头,还带着一股足以点燃灵魂的毁灭性能量。
如同烧红了的烙铁,狠狠烙在了他灵魂最深处。
“滚开。”
他本能地想挣脱想挥锤砸向鞭子,但晚了。
姜啸覆盖黑甲的手臂,猛地向侧后方,用尽全身之力一扯。
“给……”
姜啸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之风。
“我……”
刀疤脸的身体,如同被抽掉脊椎的癞皮狗,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从狂冲的矿兽背上凌空扯飞起来,伴随着清脆利落令人头皮彻底炸裂浑身寒毛竖起的嘎嘣声。
那是颈椎被硬生生扯断,骨头与坚韧筋膜断裂的恐怖声响。
刀疤脸的身躯还在半空,但脖子却诡异地被拉长。
以一个完全违背人体构造的角度,向后弯折眼睛凸出舌头伸出。
他手中的碎骨巨锤哐当砸落在地。
青鳞矿兽失去主人的控制,带着巨大的惯性冲过姜啸身侧,砰地撞在岩壁上,晕头转向。
而刀疤脸的身体,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被裂魂鞭硬生生拽回了姜啸的身前。
噗通……
重重栽倒在地,如同一滩真正的烂泥。
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不断涌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喉咙处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只有那双死死凸出的眼睛,还凝固着最后那一刻的极致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矿卫营的最高头领,凶名赫赫的刀疤脸营长,就这么被姜啸像扯死狗一样,一鞭绞断脖颈暴尸当场。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这一次,连那些正在与矿奴殊死搏杀的矿卫,都停了下来。
他们手中的武器停在半空,脸上沾着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眼神从凶狠一点点变为呆滞,最终化为绝望的死灰。
他们看着营长那以诡异角度弯折的脖子,看着那还在微微抽搐的残躯。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士气在这一鞭之下彻底崩溃了
“老……老大……”
“死了……老大被杀了……”
“跑……跑啊”
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
“跑啊”
下一刻,矿卫营最后一点点负隅顽抗的意志,彻底瓦解。
如同堤坝崩溃,剩下的矿卫们惊恐地尖叫着,丢掉武器,不顾一切地向着来时的黑暗矿道深处,没命奔逃。
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杀别让这些畜生跑了。”
“报仇。”
矿奴们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挣脱樊笼的猛虎,疯狂地扑向那些溃逃的身影。
追杀开始了。
矿道里再次响起绝望的惨叫,和兵器入肉的闷响。
但这一次,是矿奴们在追杀在雪耻。
整个矿卫营,血流成河。
姜啸缓缓收回了裂魂鞭。
鞭梢上沾染的血迹,在霸血火焰的烧灼下,迅速化为飞灰。他覆盖黑甲的身影站在矿道的中央,周围是倒毙的巨兽尸体,是身首异处的营长,是奔逃的矿卫和追杀的矿奴。
他像矗立在风暴中心的礁石。
“老男人,你这鞭子比刀都狠。”
大老黑幽幽的声音响起,“不过……爷喜欢,爽,真他妈爽,这群杂碎就该千刀万剐。”
姜啸没有理会大老黑。
他默默收回裂魂鞭,目光投向远处,那个在矿奴追杀溃兵的血肉战场边缘。
阿石的残躯,依旧被淡淡的金焰小心包裹着,躺在溶洞通道连接矿道处的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上。他剩下的那一只眼睛睁得很大很大,死死望着矿道深处追杀矿奴的场景。
那只眼睛里很空,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也没有重获自由的激动。
一片死寂的空。
啪嗒……
一滴带着泥污的浑浊液体,从他那只瞪得几乎要裂开眼角的浑浊眼球边缘,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碎成几瓣浑浊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