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文三的心腹,喉咙里挤出半个破碎的音节。
噗叽……
如同被无形的万钧重锤狠狠砸中的烂番茄!
连同他怀中的黑色阵盘,在那坍缩的虚空中,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未能发出。
瞬间爆成了一团混杂着碎骨烂肉和金属残片的腥臭糊状物,溅射在溶洞角落的岩壁上。
干脆利落,如同捏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整个溶洞,死一般寂静。
只剩下坑底噬魂兽受伤后愤怒,却带着一丝本能畏惧的低沉嘶吼。
还有阿石因极度震惊而倒抽凉气的声音。
那些原本被禁锢在巨坑边缘绝望等死的矿奴,此刻全部僵在原地,如同石化的雕塑。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血腥恐怖却又带着莫名解脱的一幕,看着那团缓缓流淌的血肉糊糊。
大脑一片空白。
兽神的代言人,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生死的仙师大人,就这么没了。
被那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黑衣大人,隔空捏爆了。
“啊……”
阿石喉咙滚动了一下,看着那滩刺目的猩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更多的是一种刻骨的恨意得到宣泄,一种扭曲的快意。
文三和他这些爪牙的血根本不配玷污那身魔甲,他猛地看向姜啸。
“大人……”
阿石声音沙哑哽咽,眼中带着刻骨的仇恨和近乎疯狂的祈求。
“文三他跑了,在您和在您和那怪物交手的时候,那个畜生……那个畜生他顺着那边那条裂缝逃了。大人,求您找到他,他才是这一切的祸首,我阿妈……我阿妈被他害死了。其他矿奴的阿妈姐妹……好多都被他……”
他指着溶洞深处一条被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狭窄裂缝,仅容一人通行。
那是通往更深层矿脉区域的通道,也是唯一没有被噬魂兽庞大本体攻击波及到的出口。
“文三?”
姜啸冰冷的目光扫过那条幽深的裂缝,又落回巨坑边缘那些呆滞的矿奴身上。
噬魂兽的低沉嘶吼更加急促,坑底粘稠的红雾翻滚得更加厉害,似乎被姜啸身上那越来越盛的霸道气息刺激,又似乎被他刚才捏爆点心的行为激怒。
但不知为何,那六点猩红血目在看向姜啸左胸那熔岩金纹时,竟隐隐流露出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畏惧。
兽类的本能,对更高位格更纯粹霸道的血脉力量的畏惧。
“吼……”
它的嘶吼声,似乎都带上了一丝色厉内荏的意味。
上百根断裂大半的狰狞巨肢,此刻正在疯狂蠕动试图再生。
微微蜷缩着,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地扬起砸落。
只敢在坑底红雾中焦躁不安地扭动。
姜啸根本没理会这头陷入暴怒与惊惧漩涡的巨兽。
他的目标很明确文三,这个杂碎必须死。
不仅仅是因为他残害矿奴豢养噬魂兽。
姜啸的目光掠过那些矿奴麻木绝望的脸,掠过坑底那翻滚吞噬了无数尸骨的邪恶红雾。
他需要线索,需要弄清楚这处邪矿背后的真相,需要找到更多类似的血纹晶矿脉。
或者说……找到更多像噬魂兽这样,能够淬炼他荒古霸体本源的养料。
文三就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留在这里。”
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是对阿石说的,也是对那些矿奴说的。
咻……
话音未落吗,覆盖着黑色魔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
只留下原地一圈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涟漪,以及扑面而来的血腥腥风。
下一刻。
姜啸已出现在那条狭窄裂缝的入口处,头也未回一步踏入那片更为浓郁的黑暗。
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破空的尖啸,只留下坑底噬魂兽那带着愤怒与不甘的咆哮在溶洞中回荡。
………………
裂缝狭窄而潮湿,散发着比外间溶洞更为浓烈的腥甜腐臭气味。
那是长期浸泡在污秽血水和邪气中才能形成的味道。
两侧岩壁湿滑冰冷,布满了深褐色的血迹和某种粘稠的苔藓状附着物,触手滑腻无比。
脚下是散发出刺鼻腥气的暗红色粘稠汁水。
每踩下去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
这根本不是什么通道,更像是通往某个巨大生物腐烂内脏的肠道。
阿石咬着牙,拼命压制着翻腾的胃液。
深一脚浅一脚地紧随其后,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沾满污秽的半截矿镐。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仇恨支撑着他,再污秽的地狱他也要走下去,直到找到那个畜生。
“老男人……我能感觉到……”
姜啸脑海中,来自魔甲的意念带着强烈的憎恶与警惕。
“这条道很恶心,像爬进了某种怪物的肚子里,文三一定在最臭最阴暗的窝里。”
“那就揪他出来。”
姜啸的回应透过面甲更加森寒。
左胸那道熔岩般的金纹微微发热,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竟使得周围试图侵蚀他身体的污秽邪雾主动避让开来,如同遇到了克星.
前行不过百丈,通道陡然开阔.
一个被人工开凿痕迹粗暴破坏了半边的天然石穴,呈现在眼前。
而紧追而入的阿石,却发出了一声带着无尽痛苦与愤怒的惨嚎,撕心裂肺。
“啊……畜生……”
眼前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是一个屠宰场,一个用人命和骸骨搭建的邪魔巢穴。
石穴穹顶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粗暴地贯穿了。
一道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裂口悬挂上方,带着硫磺气息的浓郁红雾,正从那裂口中源源不断地垂落下来,如同污浊粘稠的血色瀑布,浇灌在整个石穴中心。
而在石穴中央,一片相对干燥的地面上,赫然刻画着一幅巨大而邪异的血色阵图。
那阵图是用鲜血勾勒而成。
并非寻常野兽的血,而是人血。
粘稠发黑早已干涸凝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浓烈怨念和腥气。
阵图的纹路扭曲诡异,如同一根根盘绕在一起的毒蛇,又像是一个个纠缠哀嚎的扭曲人形,在那些血色纹路的交汇处,在那些关键的节点之上堆砌着的,赫然是人头。
一个个矿奴的头颅,有男有女。
大多面色枯槁眼窝深陷,如同干瘪的核桃。
他们的嘴巴以一种痛苦到极致的角度大张着,仿佛死前遭受了无法想象的折磨。
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穹顶那道血色裂口,无声地诉说着无边怨毒与绝望。
密密麻麻,如同祭坛上令人毛骨悚然的贡品。
粗略看去,不下上百颗。
“呕……”
阿石再也忍不住。
扶着湿滑的岩壁,疯狂呕吐起来,胆汁都快要吐干了。
他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伤充血赤红,泪水混合着呕吐物模糊了视线。他看到了在那成堆的头颅中,有他认识的张叔李伯,那个经常偷偷给他半块干饼的瘦弱少年柱子……
还有……
“阿妈……”
一声带着泣血般悲恸的低吼,从阿石喉咙深处挤出。
在那堆头颅的边缘,一颗披散着灰白头发的头颅,正以一种扭曲痛苦的姿势摆放着。
那双眼窝深深凹陷进去干瘪发黑,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凝固的绝望。
她的嘴角被什么东西用力撕裂过,留下一个巨大而狰狞的豁口,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文三,老子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阿石彻底疯了,挥舞着半截矿镐就要冲进那个邪恶的血阵图中。
“站住。”
姜啸冰冷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定住了阿石疯狂的脚步。
不是劝阻,是命令,不容置疑的命令。
因为他那双重瞳穿透翻腾的血色雾气,死死锁定了阵图最中心的位置。
那并非用人头堆砌,而是一块尺许见方的平滑黑石。
黑石表面被打磨得如同镜子般光滑。
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幽暗光芒,构成一个复杂而细小的保护性结界。
在结界中央,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东西静静悬浮。
那东西形如弯月,莹白剔透,如同最上等的羊脂古玉。
但玉身上却缭绕着一丝丝极其暗淡的粉红色气息。
透着一股与这污秽血腥之地格格不入的妖异邪魅之感。
而在那弯月古玉的一端是残缺的断口,光滑平整如同被利刃瞬间切开。
正是与青玲珑那半块狐尾玉佩同源同根,气息互补的那另一半残缺的狐尾玉佩。
嗡……
就在姜啸目光锁定那半块玉佩的瞬间,玉佩似乎有所感应猛地一颤。
原本极其微弱的光芒,瞬间暴涨。
一股带着浓烈空间波动与牵引之力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波纹骤然扩散开来。
狠狠地冲击着那保护它的幽暗结界。
结界表面荡起剧烈的涟漪,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那血色阵图之上,随着玉佩的突然异动,那些原本只是散发着死寂怨气的矿奴头颅。空洞的眼窝之中竟然同时亮起了一丝微弱至极的痛苦,以及绝望的血色精芒。
百缕,千缕,丝丝缕缕,如同受到召唤。
从那些头颅的眼窝中,从那些枯槁的脸上,从那些狰狞的裂口里,疯狂逸出。
汇聚成流,如同百川归海,无视空间的距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
源源不绝地没入那块悬浮的狐尾残佩之中,正剧烈地闪烁着。